第116章 最叫人惧是未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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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欢喜地去看女儿,谢珊果然依旧没什么精神,大白天的还歪在榻上恹恹地看书,见她来了忙要起身迎她:“姨娘怎么来了,外头走的可热?奶娘刚送了酸梅汤来很是解渴,姨娘可要用一些?”她看周姨娘额上冒汗,忙掏出小帕子要给她擦汗倒茶,虽外人瞧不上周姨娘的出身,但谢珊对亲娘还是很好的,就是相处时日不多也很是亲近,大约是母女血亲天然羁绊。
“姑娘不必忙,哪用得着你动手,叫人看见了不得说我猖狂,我自己来就是,老太太知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特特让我来给你做些你爱吃的,你想吃什么只管与我说。”周姨娘并不许女儿给自己端茶倒水,虽说是她生的但谢珊是谢家的正经姑娘,不该伺候姨娘的。
谢珊听到这缘由,羞涩地红了脸埋怨道:“定是奶娘又去祖母跟前乱说了,不过是这几天天热了,我略少用了几口罢了,哪里用得着去劳动姨娘,天也这么热了,厨房里更是待不得人,姨娘不必去,家里厨娘做的我吃着也都是好的。”
“既然都是好的,你怎不吃?你知我辛苦就别糟蹋了我的心血,我做的你肯定是要吃完的,要不然你就是白白折腾我,也让老太太成日为你担心是也不是?”谢珊是个懂事的姑娘,自然不会让姨娘和祖母为她操劳费心,忙乖乖应下了。
周姨娘满意点头又说道:“那些事我也听你宁姨娘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回,我只问你,平日里你母亲可有为难过你?可曾苛待于你?”
谢珊忙摇头,周姨娘又说:“这不就结了,你只要好好的你,母亲是那样尊贵的人,又哪里会同你有什么过节,你又谈何得罪她。少听风便是雨的,你母亲是个最公正不过的人,纵你没在她身边尽过一天的孝,平日里她也是赏赐不断的,你如今大了更该懂事,那位二公主殿下是京里来的贵客,你母亲都要待她礼让三分的,她又是你母亲的娘家人,到了这难免为你母亲说几句话的,为的是震慑那些贼心烂肠的、不安于世的人,我问你,你是那种人吗?”
谢珊忙摇头急急地说道:“母亲待我从来没有不好的,我怎么会是那样的坏人呢。”
“那你担的哪门子的心哟,你母亲只你一个女儿疼你还来不及,她身边纵是有你四弟在,到底也及不上女儿家贴心,若是你有空了便好好做做针线,等回头再孝敬给你母亲,让她知道你是个孝顺又懂事的,不比什么都强。要我说也是老太太宠你们宠的太过了些,以前你们父亲是让你们每日都要去去晨昏定醒的,后又改成了初一、十五去,如今更是干脆变成逢年过节的才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跟公主府离的有多远呢,你且跟你那些小姊妹们打听打听,哪家有你们这样松快的。”
谢珊被周姨娘说得面露惭愧:“姨娘,我日后得了空便会去公主府给母亲请安的,本也不远,是我惰怠了,针线我也一直做着的,前些日子我给四弟做了荷包,母亲还夸我了,又赏了我不少贡缎叫我使。”嘉善公主其实对谢珊说不上坏,每次见了也都是和颜悦色的,谢珊也不是没见过亲戚家嫡母怎么对庶出的孩子,自然知道好歹。
见女儿机灵,周姨娘倍觉欣慰:“你那手艺也就你母亲能违心夸一夸,叫我看那绣在绸缎上都是糟践了东西,也就珩哥儿是你亲弟弟不嫌弃还往身上戴。”她抚摸着女儿乌黑的髻又嘱咐道:“你祖母是当婆婆的,这普天之下当婆婆的对自己的儿媳妇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你日后嫁了人便知道了,老太太说你母亲什么,你听一听便就罢了,不要什么都信以为真,往心里头去,她也不光对你母亲如此,看我,看你宁姨娘,还有你二婶、三婶她哪个是满意的。”
谢珊听周姨娘这一番劝解,倒也听进去了,遂将这事放开了去。
周姨娘是个想得开的,她不但自己想得开,还掰开了,揉碎了将道理与女儿讲的明白,而有些人却是自认为聪明的,反搅弄起一池浑水。
…………
时隔不知道多少年,谢昀谢总督再次搬回了嘉善公主府,还是很没面子的“不请自回”,他也委实是没法子,擎渊和容临涯一行人到了扬州城之后就一直动作不断,今天茶行,明天布庄,一时间粮行,一时间又是银楼,他们当然不是单纯去逛街、观光、买东西的,他们举凡去过的店家,第二日他们的当家的就定会去公主府拜见,扬州商界一时热闹非凡,公主府一时客似云来。
谢昀搞不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查清这扬州城的底细,还是他跟谢家的底细,又或是他们想在扬州掺和一脚瓜分些利钱,又或是……另有打算?他当然不是任完山、孔升荣那等奸恶愚蠢之人,但做官这么多年他也不敢说自己是无缝的鸡蛋,他在淮扬的商界之中自有名望,线人还是有的,但架不住自己疑心病重,谁又能保证这些商人对他说的句句是实话呢,商人向来重利而轻信,且这些商人们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最叫人惧是未知。
于是为了掌握擎渊二人的第一手动态,也为了缓和他自己和嘉善长公主之间的夫妻关系,他厚着脸皮搬回了公主府,反正他就是搬回去了,以嘉善长公主的脾气总不会将他扫地出门的。
要擎渊说,这谢昀完全是属于自己吓自己,大约是心里头藏的鬼太多,别人一点风吹草动还没怎么样,便心神不宁了,她对谢昀、对谢家干过什么好事歹事都没去打听过一嘴,也不关心,其实她真的啥也没干,不过是见见这些商贾们想游说几家人去琼州投资做生意罢了。至于那些上门拜访的,人家实在是客气又是上门送礼又是送孝敬的,她也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就借着姑姑的场地招待人家一番罢了。
擎渊这段时间也就是见了几个商贾悠闲的很,不过容临涯倒是为擎渊干成了一桩好生意,他着人在扬州最清雅的官学街置办了一间偌大的门面,擎渊一开始尚不解其意问他要做什么生意不成?她并不想在扬州久留,也没有在扬州展产业的打算,扬州虽说富庶但并不临海,日后她各种生意必是多要依仗海运,故而虽然在江南地区她的确需要一个落脚地,但她不会选扬州,她更中意的是地处入海口,海运便利的鄞州,苏杭、金陵、扬州自古富庶,氏族豪门盘踞,她要想插进去分一杯羹费心费力,不若另择宝地做一家独大的生意好。
容临涯问道:“殿下,在京中的拍卖行生意如何?”
他一说这话,擎渊慧至心灵立马明白了:“你想在扬州再开一家分行?”擎渊想了想拍掌大赞道:“扬州之繁华富庶不让京城,倒正是个合适的地方。”拍卖行这种生意必须要放在有钱人遍地的地方,那么鄞州自然不比扬州合适,擎渊差点忘了拍卖行这事,亏得容临涯还想着,这拍卖行还是很挣钱的,擎渊如今手上的银子除了德元帝、闵太后、闵贵妃等人的贴补,最大头的便是来自于拍卖行的,进账收入稳定又丰厚,可见大周富人的钱有多好赚。
“驸马实在是远见卓识,我自愧不如,那此事我便全权交于驸马了,只等着日后日进斗金的哈哈~~”两人如今习惯了在被窝里头商量正事,又亲密又保密,擎渊趴在容临涯旁边把玩着他散在枕上的长,很是开心地畅想日后的滚滚而来的财富,这种不用自己费心,事情就被办好的感觉当真是舒服,容临涯真是各种意义上的能干了。
容临涯听她这话是又想自己当起甩手掌柜,便挑眉问道:“全权交给我,那又不是我的铺子,全让我干了殿下干什么?那些茶商、布商你也见的差不多了,后头打算如何?拍卖行虽好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殿下在济州收了那么些南下的灾民,衣食住行哪项不用银子,拍卖行的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殿下若不早做打算别到了琼州咱们连公主府都建不起。”
济州两批灾民加上随行的商贩和被容临涯、孙之绛二人忽悠的各界人士大约足有两万之众,要安置好这些人不是件容易事,又兼之擎渊之前夸下海口,要修屋,要建路,还要建码头,开辟航线,哪一个不是要钱的,容临涯不知道擎渊手上到底有多少钱,但料想定是缺的,搞不好还所缺巨大。
他不由在心中哀叹,想他这人当真这辈子就是个缺钱的命,好不容易嫁入了“豪门”,这还没过上几天富贵日子,这不又开始为钱操心了。
“哎呀,驸马说的这不是见外了吗,说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铺子不就是驸马的铺子吗?”擎渊笑嘻嘻的,觉得容临涯是个贤惠又懂事的,这会儿就开始为她的银袋子担心了:“驸马可知扬州乔家?我前几日听姑姑说起他家在瘦西湖边的园子种着扬州最美的荷花,比之姑姑这儿也强出不少,我正想着借他家的园子一用,办个小宴赏赏夏日风荷,会会扬州人物。”
“德通票号,德兴茶行的乔家?殿下是看上他家的银号了?我前几日倒是见过乔家的那位乔致德,只当时并未多说几句,那人看着年轻,听闻近几年来倒是参佛悟道了,于生意上倒不是以前那般进取积极了。”要不说他能和擎渊过到一起去,容临涯一听擎渊说乔家便只是哪个,他对乔家显然也早有注意,他又问道:“缘何想起要借她家园子,听闻谢家在瘦西湖边的别院更是雅致,谢家的姻亲宁家管着的日升钱号在淮扬风头比之德通票号更胜,宁家那位宁裕山不知为何在我这边倒是送上了重礼,殿下要看过礼单吗?”
“哼,什么姻亲?一个妾室倒成亲家了不成,谢家要是想要把宁家当亲家,就不必和我们李家论亲了。送礼什么的,他们愿意送你就只管收下便是,不必回我。”擎渊对宁家不置可否,但她连看一眼礼单的兴趣都没有,可见对这家人的态度。
容临涯虽然是穷惯了的,但并非能用钱贿赂的人,他特意点出了宁家自有别的缘故:“殿下,谢昀对长公主有所亏欠想来是有意弥补的,那日升钱号说是宁家的,实际不过是谢家的幌子,您若开口谢昀必当顺势应下,他们的钱,缘何不要白不要?”
这些日子擎渊、容临涯在扬州见了许多豪商,盐茶丝织无所不包,其顺利的程度令人咋舌,几乎是见一个就成一笔买卖的效率,甚至这些商家几乎都愿意主动让利,一个两个只当是巧合,个个如此这其中定有缘故,容临涯认为是谢昀有意给他们卖好处,不然在淮扬这地界上还有谁能指使得动这么多的商贾。
擎渊露出讥讽笑容:“谢昀是走错了路子,他和我卖好有什么用,我收不收他的好处和姑姑又有什么关系,最晚不过过年京里嘉善长公主的府邸必建见好,到时候皇祖母定会让姑姑和谢珩去京里过年,之后就可顺理成章留他们在京里长住了。”
容临涯道:“谢昀在淮扬已有十数年回京……
“绝无可能,我是说姑姑和阿珩回京,又没说谢昀也一定会跟着回去,谢家三房那位老尚书是谢昀的亲叔叔,他不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谢昀便不可能留在京城。而此前我已在济州用孔氏妇的人头给父皇提了醒,若我猜的不错谢昀在淮扬是干不长久了。”
擎渊自觉对自己老爹的心思猜的比谁都准,德元帝今年在闵太后大寿之后忽的将吴王留在了京中,说是让夫妻俩在闵太后跟前多尽孝,但其真实原因擎渊也想不出来,但造成的结果便是淮扬的平衡因吴王的离开而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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