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黄粱 她心中也曾生出过几分难与人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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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终归是镜花水月,黄粱成空。
赵明月少时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见魏弃便觉亲近,为何总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求他的倾慕,只以为那是如魏治待她般无二的亲昵;她亦不得不承认,在父亲想出这个“以嫁代招”的法子试图笼络魏弃为己所用时,她心中,也曾生出过几分难与人说的奢望和窃喜:
小时候,她溜进朝华宫,魏弃和她说话、默许她陪他下棋,总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是也不是?
后来,他们在珍馐阁重逢,她激愤之下、险些杀了那满口浑话的说书翁。魏弃看在眼里,却既没当众点破她的身份、叫她下不来台,也不曾明言驱赶讽刺,至少,对自己还有几分情面,是也不是?
尽管他也曾对她施以漠视,冷眼,曾在魏治面前险些掐断了她的手腕,可他终归是没有对她下过真正的狠手,正如他对魏治从来不假辞色,极尽嘲讽,却永远对她点到即止——
或许,就是这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容忍,令她心中,于微末里生期望,于恐惧中生奢求。
所以,当父亲提出要将她嫁给魏弃时,她才会在且哭且闹过后选择点头;
当她听任父亲安排、躲在那昏暗不见天日的密道中时,甚至也真心盼望过,能从魏弃那里,等到与自己一样的回答。
她猜到他也许不愿,却还是盼着他在权衡利弊过后接纳自己。毕竟这世间男子,无不对权色趋之若鹜,便是表哥——她看得出来他的成算与顾忌,可赵家倒台之前,还不是每每对自己和颜悦色、几番退忍?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二十万大军在手,于她、于赵家而言的意义,也盼着魏弃能够明白,却万没想到最终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她仰躺在地,听着父亲骤然扬高的声音,却仍茫茫然不知所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魏弃,以你的聪明才智,纵然无人知会,又岂能毫无察觉?你既能猜到几分,便知道阿蛮,咳咳、咳……你绝杀不得,还不速速住手!
可是。
杀不得,便娶得么?
赵明月拼命捂住颈上伤口、试图止血,鲜血却仍从指缝中不受控制地满溢而出。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抵住她的颈。
她忍不住唇齿打颤,下意识蜷起身子躲避,可她等来的竟不是那人收紧的力气,不是要去她性命的刀刃,而是他以指腹探脉过后、毫不犹豫撕下为她包扎的一片衣袖。
她怔住,疑惑而无力地抬起眼去,可魏弃并不看她,只是兀自低垂长睫。眸光尽掩于眼底。
那模样,像极了她八岁那年,曾无数次在朝华宫中见过的他。
殿下,你瞧,这是七皇子送我的九节鞭。听说是底下人供上的新鲜玩意儿,倒还有些意趣,抽起人来格外响呢,你听……你怎么还坐着?!别练字了,来陪我玩罢!
日后若是还有不长眼的欺负你,你只管同我说,我叫表哥来收拾他们!表哥可厉害了,大家都怕他呢!还有七皇子……哈哈,他倒是不吓人,不过,他可听我的话啦!你可不可以也听我的话?
你看,我是这宫里唯一一个还愿意陪你玩儿、愿意理睬你的人了,你可得珍惜我才行。不然,我便再也不会来了。你又要一个人呆着了。
时间于是仿佛静止在此刻。
她的耳边,又响起离别那日,端坐棋盘前的小少年曾对她一字一顿、说过的……最后的话。
我不是你逗趣的玩意。
那时他说:走了之后,不必再来。
昨日种下的恶因,今日终于结出恶果。
她泪盈于睫,哽咽难言,但魏弃——他依旧什么都没说。
没有继续追问,亦没有承认她这个无名无分平白冒出的姊妹,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为她包扎好颈上伤口,继而将她一掌打晕。
她再醒来时,他早已不在。
只有父亲依旧倚在床边,目光凝重地望向窗外横陈一地的尸首,久久无言。
阿爹,而她亦再没力气爬起身来,只疲惫地蜷在地上,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问,您觉得,是知道真相的人惨一些,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惨一些?
赵莽没有回答。
您若是明知道……他是我的亲弟弟,却还一心要将我嫁给他。
她便继续问:在您心里,究竟将女儿置于何地?这么多年来,您把女儿看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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