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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種種，6淮有些詫異自己竟然記得，甚至於有些畫面仍歷歷在目，比擺在他面前的「寫真」要鮮活生動太多，以至於無論他怎麼思考，都很難為6擎找到一個理由。

所以最為簡單直白地也就是，6擎討厭他。

蔣旻辭和6擎的關係在他懂事之際便明白，主要這種所謂「辛秘」，談論的人實在太多。

蔣旻辭對他很好，只是因為工作原因，極少在家裡待，6擎則是更忙。

6淮仔細回憶起來，那段不怎麼能稱得上愉悅並且每日進行自我反思的時光里，遲淵亮眼得不行，對方定時定點地過來挑釁，他當時懶得搭理，覺得遲淵真是幼稚，但是礙於對方長得還行，6淮從也沒想過趕人走。

後來得益於遲淵堅持不懈地較量，又源於6淮還真讓對方贏過幾次，勝負欲不知不覺地被激起。他終於開始正視，入眼的是遲淵沉甸甸的珍視。

說珍視可能太過，只是那種執著於你、對方向來睥睨傲慢的眼睛裡，滿滿當當卻僅僅倒影自己身影的感覺實在太好，他終於開始加入這場長達十幾年的遊戲。

6淮垂斂眼睫，稍稍從回憶里掙出來，他已經疲倦於6擎周旋，也根本不想再把自己陷入童年裡想不出的怪圈中。

大概是人生的起點和名為死亡的終點因為各種機緣巧合重在一起，形成不由他抉擇的岔路口，他特別想做個了結。

於是他問道：「我其實一直很想問您，為什麼如此討厭。。。。。。甚至可以說是敵視我？」

他目光清泠泠的，倒不是真在討要一個答案，反而更像是代替那個年幼的自己問出口，根本也不在意回答。

6擎罕見地啞言。

他有很多理由，很多可以完全不用考慮是否刺傷6淮而說出口的理由，但是被對方直接這麼問出來，他卻懵了。

他聽到6淮所說的「敵視」。

6淮其實同他真不太像，他年少時被長輩評價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汲汲營營，難成大器，而他那驚才絕艷卻早死的大哥則是心胸寬廣，目光深遠，對方鎮定自若的模樣和6淮特別像。

但他並不算太討厭自己哥哥，會有嫉妒和不解，可對方永遠優秀得那樣輕鬆，讓他除卻更加努力然而卻更加挫敗之後，有時連憤懣的情緒都上懶得產生。

他安慰自己，流水不爭先，掙得是滔滔不絕，想著自己只要不斷進步，遲早那些落到哥哥身上的褒獎有朝一日，他也能得到。

可是他沒等到那時候。哥哥在勝利之後沒有給他任何可以越的機會，死了。

這種情緒很奇妙，好像心口的大山終於搬走，再有沒有人你一看見他就自慚形穢，不過，這座大山似乎永遠也不能搬走。

它變成自己得到誇讚之後的一聲嘆息，變成他犯錯時看到他人慾言又止時，會止不住地想，會詰問自己，大概如果哥哥活著的話，會比自己好太多？

這座大山什麼都沒做，但卻無處不在。

6擎說不清自己一味地壓迫6淮是為了什麼，可能是想為年幼的自己出口氣，也大概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權勢不容相似之人的挑釁，誰在內心都有處不容侵犯而旁人看上去莫名其妙的隱秘之地吧？

也可能有點蔣旻辭的原因。說實話，他的確懷疑過6淮不是他的孩子，也想過檢測，畢竟他與蔣旻辭的關係，有這樣的猜測實在是太過理所當然。

但他一直沒去。這件事就像是他反覆凌遲自己的鈍刀，好像他只要沒看到結果，就可以永遠保留這樣的可能性。他就可以對6淮發泄自己的不滿，就能讓自己的良心稍微的心安理得點。

因為他清楚，答案早就不重要，從他產生懷疑開始，從他討厭6淮遊刃有餘又清高的模樣開始，結果沒有意義，反倒襯得他像是連兒子都會嫉妒的變態。

所以，他會更喜歡林燁，亦或者說他看起來更喜歡林燁，大抵是因為對方同他一樣愚笨。

蠢有時候也挺好的，沒那麼聰明，就看不出他的色厲內苒，也看不出他高高在上的自負背後經年累月累積而成的自卑。

與之相比，6淮實在是聰明得過分。

他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聰明，因為他平庸，所以才更想讓優秀位居平庸的下風。

這些話怎麼能說出口呢？6擎笑出聲來，眼底是深重的諷刺，他看向在這種時候仍然鎮定自若的6淮，譏諷道：「我也不明白。。。。。。大概你從就不是任何人所期待的存在吧？」

·

6淮輕而緩地撩起目光，聽見6擎的答話，眉睫顫動下，卻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問自己，這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麼？

大概。

反正終歸是有了答案，所以他禮貌地朝6擎點點頭，揚起抹得體的微笑，認真地低眸想想回道：「很好，大概您之後可以不用面對了。」

「你什麼意思？」6擎皺起眉，不明白6淮在說什麼。

「斷絕關係吧，畢竟人年紀大了，還是少給自己添堵。」，6淮捻弄指尖，仍是笑著，「由於我存在是既定事實，我能想到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這樣。」

「況且，我相信林燁一定會滿足您所有要求的。在體諒人方面，他或許比我強很多。」

6淮站得久了，腰有些撐不住，他抬手不著痕跡地扶了下，額前浮起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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