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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助已搬来煮沸过的匕首与针线,军医拿起匕首,刀尖将将对准伤处,但听一声细微而清晰的声音:“等一等!”
薛琅抬首,顺着那声音巡过去,但见在帐子的最角落,站着个极俊俏的小郎君。
小郎君不知何时进来,也不知站了多时。
“他”面色苍白,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是吓坏了。
薛琅向那个角落微微一笑。
这笑给嘉柔注入了勇气,她怔怔往前,从围着的一圈将士中挤进去,蹲到了他身畔。
他看到“他”如上好琥珀般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脆弱的雾气。
他以为“他”又要掉眼泪,那是自小于溺爱中长大的孩子的特权。
“他”却并没有。
“他”汪着那一汪泪,面上却挤出些微笑,将手递到他嘴边,低声道:“你咬住我的手,你疼的时候,你就咬住我的手。”
他轻笑了一声,将那手握在了滚烫的手掌中,“这般便很好。”
转头同军医道:“快些。”
军医瞥一眼潘安,轻呼一口气,将刀尖刺了上去。
她当即抬手,似儿时她阿娘将手挡在她眼前、免得她被阿耶身上的伤吓到的那般,挡住了他的眼睛,低声同他道:“别看伤口,你看我。”
底下军医手腕极快转动,薛琅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只看着潘安,温和问道:“王近卫可前去向你赔过不是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带着点得意:“我中意的事太刁钻,他一时半刻怕是想不到能让我开心的事。”
他一笑,带着厚茧的大手虚虚握着她的手,顿了顿方问她:“你最中意什么?”
“何事能担上一个‘最’字,我便最中意什么。”
他不由又是一笑,“这怕是有些难,世间万物,并非事事都能沾个‘最’。”
她掏出巾帕,替他擦拭去额上汗,“那便慢慢等,总有事情最值得去等,等到了我便高兴。”
她这话到有几分禅意,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额顶,便听底下军医道:“成了。”
嘉柔闻言,极快往那伤处撇去一眼,但见已包覆上了纱布,暂且看不见任何一点血迹。
她心底的煎熬瞬间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这便是最值得等的事。”
他温和望着她,围了一圈的副将们一窝蜂地涌上来,将她和他隔开,搀扶他躺去榻上。
她似刚进帐子时的那般,立时识相地退去帐角,不去添乱子。
军医看着这些副将们,不由摇摇头,“都出去,这般吵吵嚷嚷,将军如何休息。老夫候在此照看便可。”
副将们只得转头往外走,嘉柔转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薛琅,跟在了众人身后。
外间日头已爬上了草坡,似鸭蛋黄一般挂在不远的天际。
热情的龟兹男女们趁着赛场未开,已在遥远处的山边与河畔牵手谈情。
嘉柔唤住了王怀安,“薛将军因何受的伤?怎会有人用孔雀蓝害他?”
薛琅不是被称为蚩尤转世吗?他不是从无败绩吗?
有谁敢轻易向他下手,难道不怕死吗?
她不知为何,由此忽然想到了崔将军。
是否在这看似平静的大草原上,崔将军也曾经因这般、那般的因由,将性命系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