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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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验证了正是如此。他的父母因为他相继而死,两个哥哥也为了他浪费生命,他害死了很多人,河里的游鱼犯下什么罪?我记得,崇玉唯一的遗嘱是请你找到他,然后亲手结束他,不是吗?若如你所言,他还是个孩子。而你又为什么要如此在意一个孩子?”
白祖认为二人的关系只是个幌子,何峙只是贪图何意羡身上那点新鲜趣味。不算多么珍贵,同类复制品比比皆是,夜壶不是随便就找到代替的吗?因为不要说权力巅峰上的男人,就是普通有野心的男人也不会给自己招个这么大的软肋。以她对何峙的了解,兄弟的公司几度面临破产,他都见死不救,还吞并人家,股份他也毫不客气地吃掉,甚至连他老爹死了他也是在葬礼上撑着一把黑伞面部毫无波澜。这个人可以冷血到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所有人都拖入死亡。上世纪的上海三大亨之一说过,一辈子就吃三种面,人面情面场面。白祖相信直播这件事足以令何峙颜面尽失,耐心耗罄。
“别打他的主意。”何峙说。
“那得看他了。”
“这是两码事。”
“即便我介入吗?”
“无可奈何了。”
谈判陷入僵局,玛格丽特难以管住自己的舌头,白祖就让她推着自己轮椅进去里屋歇息一会。里屋的小门需要虹膜解锁,白祖双目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翳,像有一道中央凸竖线的鳄鱼眼。她苍白孱弱,足够沧桑地进入了这间满是陈灰的照片陈列室。玛格丽特呆在原地,就这样看着母亲像逐渐消失在山头的乳白色的早雾之中,消失在一段传奇故事的序幕里。
白祖曾是名动京沪的电影皇后,齐名胡蝶夏梦。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日军兵分三路直扑南京,11月上海失守,影片公司毁于战火,多少明星被迫息影,白氏一族举家赴港。香港向来是避乱之城,容得下所有无路可走的人。1945年轴心国集团走向覆灭,曾经登台义演宣传抗日的白祖却选择同一位高级军官前往德国,可是在此之前她已与一位香港富绅有过婚姻之实。远渡重洋时她的遗书上说“生无可恋甘为鬼”,吞鸦片膏自尽未果。1961年柏林墙始建,战争后的德国分成了东西两个政权,边界盖起了隔离墙,拉上了铁丝网。双方的军队荷枪实弹地对峙着,把夫妻阻隔在两地。香港富绅访德,二人再续前缘。事情败露之后,香港富绅死于情杀,两家结仇,白祖也因此有了精神障碍,远赴梵蒂冈皈依教会。做星期天弥撒、举行圣餐仪式,巴赫的那弥撒曲尤其令人愉快,她感觉教堂比从前更加明亮了。你因恩典而得救,神父说,随后为整个教区祈福。慈爱的天父轻轻挥手,抹去所有混乱。
可上帝却不允许她整日虚度而自我麻痹忘掉现实,女儿与同母异父的长兄堕入爱河。白祖听说这个消息时,天性叛逆的白祺琬已经诞下了一对双胞胎,甚至腹中正孕一子。得知见不到天光的爱情真相的白祺琬出走远去,从此不归。
千山万水,终于回到香港找到心上人的白祺琬,却现太多事情都从前不一样了。何崇玉卷入黑帮纷争被泰国恐怖组织劫走囚禁几年之后,开始笃信报应轮回那一套。亲眼见到了近亲结合所生的孪生兄弟,患有异常严重的先天精神疾病后,他开始劝说妻子放弃肚中的孩子,这是恶果,生下来便是带着猪尾巴礼拜魔鬼。白祺琬却说,生活上的小折磨总会熬过去,为什么不能平凡地隐居下去,忘了这件事呢?我们都活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而冥冥中的神会给我们一个又一个海市蜃楼,然后告诉我们那就是幸福的坐标。太多人不会知足常乐,就跟人摸不到天一样。白祺琬喜爱古典主义诗人蒲柏的一句话,人类生活中的虚荣浮华就像是一条河流,后浪推前浪,不断逝去,又不断涌来。香港满目黄金之城,仿佛彼此之间有着默契、节奏,终而归于漆黑,整个香港瞬间死去。人生这一世,何意羡繁华?只要自己的小儿子学好餐桌礼仪,能说一口标准的中文和德语,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家庭教育就圆满了。她对丈夫说,这个孩子将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他的性格太软弱,笨嘴拙舌,没有一点父亲或爷爷的样子,不像何白两家的人。
做贼一样生下了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后,一次海上旅行途中,何崇玉居然将幺子放入木盆当中,逐水流放。他说我们栖息于群山环绕、海波涌动之地,此岸与彼岸相连,遥相呼应,我的孩子转一个身地狱即是另一番天堂。也许上天都心有不忍,怒而引了第一艘康沃尔公主号的沉沦。那场几乎无人生还的海难后,何崇玉人世上似乎再也找不见心碎妻子的身影,两个长子也被玛格丽特掠走。彼时的白祖远在梵国清修,早已不问世事。
一对兄妹爱侣再见时候便是桥溪村,白祺琬经年寻遍了所有沿海的城镇,其实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就在不远处的小村庄,再给她几天时间就能母子团圆。可这时玛格丽特也找了过来,并通过相仿容颜伪装成白祺琬的身份。先是谎称被强奸抹黑了收留白祺琬的楚卫民一家,后是现白祺琬放火烧了夜晚无人的木材厂后,慷慨地命手下将几十号村民丢了进去,辗转嫁祸给楚卫民。玛格丽特用布裹了一条冻死的羊羔,骗了已经疯癫的白祺琬幺子被困在里面,可谁料计遂的玛格丽特正要离开时,只见何崇玉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何崇玉已死,玛格丽特将姐姐带回美国。白祺琬以前在家尤爱鸽子,总是渴望一双翅膀飞去香港,玛格丽特将她养在花园房的一座满是白鸽的铁笼里,一关便是七年。
白祖拭去相片上的灰尘。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脸上,紧绷着身体,动作僵硬,甚至想要蹒跚地站起来。房间的香气充盈,凭吊昔日的那番灿烂。金江大厦曾是承载她热爱的电影事业的影视中心,也是一生中最爱的男人为她千金买笑的地方,诚然韶华之年的人不免轻狂。这块地皮的官司打了好几年,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兜兜转转几十载,终于又回到她的掌中。一个逝去的繁华世界,似戏台里的遥远故事。晚风从海面吹来,像把当年的小姐妹们留在地上的葵花籽壳吹得花哩哩地到处滚动,稍停,再滚动,像有无数对鞋子在毫无方向地急行疾走。虽然年轻的时候也经常觉得,生活让她受够了,希望一觉醒来,一切只是个玩笑。人生就好比演戏,苦戏总会演完。可真的谢幕人都退去了,都走光了,她一个人全无自觉、被外力推着过了一生的命,又始终拗不过情情爱爱里的那点我执,看着烈火烹油似的,其实也是没太大意思。没力气了,也没盼望了,到最后只是一把白骨。树高千尺,叶落归根,这才是白祖最后的心结。
是故何崇玉是她唯一承认的爱情结晶,她对其余的孩子没有感情可言,甚至嫌憎。至于孙子辈,更不去管了,要管也管不来。玛格丽特想同母亲说话,可死去的前生,尽成过去,白祖不容再问。
外面的会客厅里,哈琦没理由这时候说话,对何峙不容许的事情谁可以再多嘴。有人进来以手掩耳与何峙说了什么,何峙虽然金口不开,抚弄尾戒,燃着的烟却平静地用手去捻灭。这是职业杀手们才有的习惯动作,为了有效消灭指纹,熟练就不会烫伤。哈琦上次看到他这样做怕要回溯到十年以前。
白祖从密室回来时道:“我听说,刚才的矛盾已经不攻自破了。可惜,我一开始只是想给那孩子改改坏毛病而已。”
她收到消息,白轩逸在隧道里生殊死枪战,却救不下何意羡先被人竭尽力气踩在脚下,踩到七孔流血,踩到死无全尸。后又被驳了一轮火,把他射得像个蜜蜂窝,人都沉到海底了。
何峙没有说话。白祖继续道:“我收回我的话。你已经不是心不在焉,而是看起来有点一蹶不振。”
玛格丽特担心这些话会激怒对方,想要制止母亲,她知道这样打动不了任何人,但希望吸引一些关注。她不断摇动胳膊,手腕上的玉镯轻轻晃荡,那是母亲的爱物,她戴上了有时便觉得继承了母亲的命运。这时候白祖就会小声说着,但又让人听见,你还是不明白,一个人活着命运如此,死后的命运也如此。
哈琦接过话来:“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在这里签字,你们可以离开了。何先生不想见到明天的香港街头还有一个叛军。”
白祖不同意他的污名:“Zo1a杀过很多人,可是他从来不滥杀无辜。他总是给他们时间洗刷灵魂,让他们做最后的祷告。这个世界病到无药可救,古时候便有天火焚城,洪水灭世。相比较他,凡是不肯土改,不敢跃进,就先杀人,制造香港开埠前所未见的红色恐怖来动群众,善用兵家智慧搞这一套的人,有一群人一百多年来做得问心无愧多了。”
何峙:“不好的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白祖:“国安法也搬上了台面,二十三条只是想走个形势给西方看。现在恐共情绪肆虐全港,可是走进独派这条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你能够支持香港任何形式的自治,这会是迈向香港独立的好兆头。”
哈琦说:“等一等,我们必须了解你这样做的目的。”
似乎她想请何峙的立法会席位作为帮助促进独立运动的跳板,利用香港对中国进行颠覆渗透破坏的祸心暴露无遗。人到百岁功罪盖棺已定,还要在人生的尽头做这种名满天下,谤满天下的事吗?白祖却说:“作客他乡的人最终要回到故乡,我这些年归心似箭。可是北京无法容纳我,无法安抚我,当然我也不会被北京收买。在这个专政集权的国家,香港是唯一有这种可能的地方。”
白祖想要回到华人的土壤上,可她是回家,不是回来坐牢的。有些东西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比如金江大厦。而无论作出多大的利益割让,买东西买到卖方都嫌贵,还有人会怀疑她的诚意吗?北京却一直顽固地拒绝向她的平安回家要求妥协,铁板一块很难渗透。现在她寄望于一个躺在权力温床上的大角色暗中出手,而众所周知何峙与全国政要都有着过硬的关系,在香港他实际就是非官方代表,毫不让官方。一般官方如何应对此次的修例风波?最高权力机关开个会立法,直接宣布适用于香港,这样是最快也最无可指责的。原本给足面子的,让你乖乖立法,不给面子,那就是我要你乖乖立法,这就叫作现代国家中央对地方的降维打击。但据白祖所知,何峙前不久左右了中国最大的橡皮图章立法机关,滞缓了北京计划推进香港最高官员行政长官的选举设定的规则,原定的新规则保证了只有支持北京的候选人才能出现在选票上,何峙的底线是港人制港。这种操纵、更迭的模式才只是摆在桌面上的玩法,有这种规矩就有潜规则。甚至规矩只是潜规则的遮羞布,何峙完全可以通过设计出的民主渠道,来获得想要的结果。
白祖说:“这里是一份密约。高议员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这次是替他来说项的。他说一个聪明人,应该三山五岳,来者不拒。他非常尊重你,巴不得有机会能为你效劳。因为除非你被杀,否则没有人能在香港绕过你做生意。但你为人守旧,挡住了展的道路,不明白这就是未来,是潮流,每个人都能获得空前的财富。他还希望我转达,我们的用意只在排难解纷,绝非有心替港府制造麻烦,若失礼于何先生,先不说将严重影响互信,万一让本地借事生非而致社会不宁,更是得不偿失,实为不聪明之举了。”
哈琦认定,这没得谈,太多人在粉岭和愉景湾高球场的私人开球时间来找过何峙。但是基本拜访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是鸠但啦,爷爷生气就会失去了当孙子的机会。果然听到何峙笑微微地说:“有用的只是手里的枪,聪明有捻用?”可下一句却说:“我这里没问题,可能其他人会有意见。”
哈琦讶异地看向他:“俗语说,财立品,财立品,有个先后次序,并不是立品财。”
何峙:“针无两头利,没有跟谁过不过得去。时代不同了,有时候只是以物易物。”
玛格丽特听着心惊,担心对方狮子大开口,想说可以开价,但必须给我们留口饭吃吧?没想到母亲真的让她去刚才的密室里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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