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榻以待（第2页）

“他小子是算准了老夫不会将此事捅出去，自己拍拍屁|股回了书院，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老夫收拾！气煞人也！”

马统自觉将马俊升的神态气势学了个八成，有些小得意，可脸上的笑还没笑开，就见马文才扫过来的一个冷眼，马统忙表忠心：“上面的话都是老爷说的！小的不敢欺瞒公子！”

马文才乜了他一眼：“我爹当时在做什么？房中有哪些人？”

马统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实回话：“老爷当时什么也没做，就是很生气，气得连喝了两杯凉茶。房中也就只有马泰一人。”

他说着伸手比了个一，继续：“小的进去添茶的时候，看到老爷手上拿着本黄皮封页的册子，不知道是什么。”

黄皮封页的册子？

那应该是朝廷下发的批文。

马文才大概明白父亲的怒气缘何而来了。余杭县衙被焚毁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倘若有人借此事向朝廷参父亲一本，父亲碍于面子

争辩不得，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生气自是必然。

只是混迹官场数十年的父亲，怎会着了王蓝田的道呢？

他想不明白，就像想不明白周子矫为什么会束手就擒，将这场谋划数月的借刀杀人计，潦草收尾一般。

假使他是周子矫，以一己之力或不能对抗太原王氏，但与太原王蓝田同归于尽确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马文才垂眼看着手中的信封，他隐约有种感觉，这样的仓皇的结尾并不是结束，而是开肇。

他摩挲着信，随即拆开取出封内折叠整齐的麻黄纸，铺展开来。

信中首句同日常书信往来时的问候不同，是：记某日至某日课，如下。

往下是龙飞凤舞的摘录。摘录字迹与王蓝田在书册上所记笔记一般无二。

马文才一行行仔细读过，花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才读至信尾：某日至某日课，完。

“完”字后，另起一行，有这样一段话：朝廷所派贤良方正考评官，不日便至尼山，闻得此次品状高者可提前结业，入仕为官。知文才兄胸有大志，一心报国，故告知。

不知文才兄打算何日归？蓝田扫榻以待。

书房里光晕流转，马文才用指腹划过信尾那段话，忽觉阳光耀眼，让他辨不出纸上的字。

阴郁冷峻的面孔渐渐柔和下来，凌厉的眉峰微微舒展，薄唇抿了抿，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愉快的笑，他眯眼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句

——不知文才

兄打算何日归？蓝田扫榻以待。

光影疏斜，烙拓在他的身上，他倏的起身推门而出，马统被自家公子的行为弄得一蒙，人出了屋才跪行两步爬到门口问：“公子，您这是要去哪？”

“回书院！”

话音落，人又折了回来，将案几上的画轴卷了卷一起带走，这此走前还不忘吩咐：“收拾行李，速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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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辰时课下，陈子俊并未立即散课，而是背手站在台前，昂首宣布：“学子们，书院为了裨益你们的学业，决定邀请五柳先生陶渊明前来授课。”①

消息一出，众人便喧声议论起来：

“五柳先生，就是那位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写出这样诗句的人定是个神人。”

“真想见见啊！”

“学子们稍安勿躁。”陈子俊扬声盖过众人的声音，“陶先生情依山水，居无定所，故本席想派一位学子下山去寻找。倘能找到大功一件，品状排名本席定为其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