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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得把你的身世告诉我，雷蒙。&rdo;欧泊说。雷蒙比起刚开始时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模样，也不再自暴自弃了，说：&ldo;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废弃的星球上。&rdo;&ldo;让我看看……&rdo;欧泊打开星图，牵着雷蒙的金属手指，说：&ldo;你还记得它的名字么？&rdo;雷蒙报出一串坐标，欧泊输入后靠在椅背上：&ldo;你是不老不死的……这么好的事我怎么没碰到，让我看看……&rdo;&ldo;你不会想当个机器人的。&rdo;雷蒙随口道，朝欧泊笑了笑。&ldo;你的笑容简直是难看死了。&rdo;欧泊说：&ldo;但你一笑起来，我的心就砰砰地跳。&rdo;&ldo;我也是。&rdo;雷蒙笑着说：&ldo;你笑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rdo;&ldo;是么？&rdo;欧泊操纵星图视角，在一片浩瀚的宇宙中旋转，说：&ldo;你从来不用睡觉，平时都在装睡？&rdo;&ldo;嗯。&rdo;雷蒙的一只眼咕噜噜地转动，说：&ldo;你经常打呼噜，打得很响。我装睡的时候喜欢听你打呼噜。&rdo;欧泊：&ldo;……&rdo;&ldo;我说梦话么？&rdo;欧泊道。雷蒙：&ldo;没有，你睡着的样子很帅气，像个没有烦恼的小孩，别总拧着眉头，轻松点。&rdo;欧泊眉毛动了动，放松些许，找到了雷蒙说的星球，下面有一行标注：象牙塔2号实验场。&ldo;象牙塔。&rdo;欧泊喃喃道：&ldo;是什么地方？你的出身与象牙塔有关？&rdo;雷蒙说：&ldo;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的老师明显去过这里。&rdo;欧泊点了点头，心想这里说不定也与雷克特有关……他记得很久以前，雷克特说过智慧革命最后是被他亲手终结的，如果朝雷克特求助，他会帮助他们么？一边是只教了不到两年的学生，但欧泊救过他的命……欧泊忽然想到雷克特降落在b11上的那一天。他的全身泡着深蓝色的液体，血液流失后还能进入身体里，那是不是时光之海？星辰骑士的存在甚至可以追溯到黑暗时代以前，而雷克特的逃生舱就是龙鳐。龙鳐本身的修复能力非常神奇，如果把雷蒙泡在为雷克特疗伤的溶液里……&ldo;欧泊？&rdo;雷蒙道。欧泊回过神，说：&ldo;继续说。&rdo;他不敢提前告诉雷蒙这个，示意他朝下说，雷蒙道：&ldo;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垃圾槽里，应该是最后一个营养舱。那个实验室的所有机器人……和我一模一样的，都被销毁了。&rdo;欧泊道：&ldo;有多少？&rdo;&ldo;很多，几百个。&rdo;雷蒙说：&ldo;我从实验室里出来，找了很久，有些记忆是与生俱来的，我知道我是人，我要穿上衣服，也知道那里是一个研究所……我想可能是在研究所被破坏的时候，爆炸把我所在的营养舱抛到垃圾槽里，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离破坏很久了。它不像刚刚被炸毁的时候，营养舱在切断能源后，里面的维生系统还能运作几百年，甚至上千年。&rdo;&ldo;我顺着垃圾槽爬上去，到了地面，看到一个大坑，里面有无数个被毁掉的人……再回去研究所里，寻找我是谁的证明，结果看到镜子，发现我和那些废弃的人长得一模一样…&hellhellip;那些都是我。&rdo;欧泊想起曾经读到过的，雷蒙的思维画面。&ldo;那是你的出生地。&rdo;欧泊喃喃道：&ldo;你知道谁的基因复制了你么？&rdo;雷蒙微微摇头，说：&ldo;没有活人，所有人都死了。我从营养舱里出来，看到上面有一个牌子，写着&lso;雷蒙&rso;，所以我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名字。&rdo;欧泊伸出手，拿着雷蒙的项链翻来覆去地看，说：&ldo;这条项链是你从营养舱里带出来的？&rdo;&ldo;是的。&rdo;雷蒙说。&ldo;你还曾经打算把它送我……&rdo;欧泊哭笑不得道：&ldo;这么重要的东西，关系到你的身世，怎么能送人？&rdo;&ldo;我确实想送你。&rdo;雷蒙说：&ldo;你对我而言也很重要，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与生俱来的东西。&rdo;欧泊静了，接着侧过头吻了吻他。&ldo;后来呢？&rdo;欧泊又问。&ldo;后来我看到有一个太空船，里面有血。&rdo;雷蒙说：&ldo;躺着一具我的尸体。&rdo;&ldo;那不是你的尸体。&rdo;欧泊纠正道：&ldo;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rdo;欧泊想到有那么多死去的雷蒙，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当时雷蒙亲眼所见，只怕会更加恐惧。&ldo;就像一个噩梦。&rdo;雷蒙说：&ldo;我找了很久，再也找不到和我一样活着的……人，他们有的头部被炸毁，有的失去营养液，直接死在干涸的营养舱里……我认真地检查了一些尸体，他们的脑子里都有芯片，我应该也一样。&rdo;他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说：&ldo;后来我驾驶太空船离开了那里，第一个降落的星球是奇风变星的行星系：奇风三。&rdo;&ldo;回这个星球去看看。&rdo;欧泊着手设定航路。雷蒙接着道：&ldo;那里没有人了，我的飞船在那里被一伙强盗抢劫了，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差点儿死在他们的手上。他们把奴隶送到一个星球，让我们在那里找太古遗迹的东西。足足有三十年，白天干活，晚上睡觉。&rdo;&ldo;最后他们想把我卖到船底座去当奴隶，我出于本能开始反抗，当时我被转移到另一个飞船上，我杀了船上的所有强盗，把奴隶们都放走了。&rdo;欧泊缓缓点头，说：&ldo;咱们回试验场去？然后呢？&rdo;雷蒙说：&ldo;飞船在犬牙五降落，我没有身份证明，只有一根项链和一件海盗衣服，后来知道那是沙加斯王的辖地，我在当地找了个谋生的工作，一位老人收留了我，他负责给过路的飞船修冷凝系统，让我打下手，帮我入籍，过了几年，他死了。&rdo;&ldo;我的手艺很生疏，安葬完他后我就买了把武器，坐上航运船，来了烈星，碰上你，就这样。&rdo;欧泊道：&ldo;你是为什么来烈星的？听人说过？&rdo;雷蒙似乎有点迷茫，他看着欧泊，说：&ldo;我忘了，可能在离开营养舱的那一刻起就有这个念头，后来才知道，像认识字，知道操作飞船，天生会武技……这些都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rdo;欧泊道：&ldo;那不要紧，你就是你。我也挺想一出世就什么都会，又不亏本。&rdo;三天后，时代-vi抵达不知名的星球，它的地貌呈现出紫黑色，地势平坦就像一块冷凝后的铁球，大气含量恰好达到人类能呼吸的水平，重力系数11。欧泊从仓库里取出一架小矿车，朝他介绍道：&ldo;以前我常常拉着它去挖矿，没想到又派上用场了。&rdo;&ldo;你得注意周围环境。&rdo;雷蒙说。&ldo;我会的。&rdo;欧泊把小矿车清理干净，里面垫上厚厚的被子，抱着雷蒙放上去，他的身材高大，坐在车里，刚好能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欧泊拖着车下去，e7缓缓跟在后面，走上这个荒凉的星球。这是真正的死寂之星，没有生物，连风也没有，欧泊闭上双眼，感觉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死亡。死亡与寂静的氛围如此安详，令他不得不抬眼审视四周，远处有个漆黑的研究所，两个月亮高挂在夜晚的天顶。欧泊说：&ldo;这里没有细菌与微生物，也没有植物，所以尸体不会腐烂。&rdo;&ldo;有可能。&rdo;雷蒙说。欧泊拖着车，车轮与地表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星球表面回响，亘古的星空灿烂一如既往，在天顶旋转。欧泊看到雷蒙说的那个大坑了，里面躺着上万具尸体，埋在最中间的那具躯壳睁着双眼看他‐‐与曾经的雷蒙一模一样。完全一样。欧泊心底最深处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栗，他看了雷蒙一眼，发着抖再望向坑里。手，脚，赤裸的躯壳有的被烧焦，有的被肢解，男人的身躯上残余着黑色的血迹。他是谁？欧泊不禁生出从所未有的疑问，这个男人是谁？！他跃下坑中，翻找每一具雷蒙的尸体，它们都死了。有的甚至稍微碰一下，皮肤就成为败絮，没有细菌的世界里尸体终将暴露在空气中，逐渐干朽，他剥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头颅，它的脑子就像一团棉花，他取出芯片，连着一束闪着银光的线，从脊椎里扯了出来。做这些事时，就连欧泊自己也忍不住直发抖。他打消了找一具新的躯体给雷蒙换着用的念头，从尸堆里爬出来。这些干朽的尸体起码在坑里暴露了数百年，无法再使用。他拆下两个心脏的原子炉，胃部的能量分解池，和芯片一起装进背包里，爬出坑外，尽量令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说：&ldo;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rdo;雷蒙躺在矿车里，说：&ldo;它们都在这里了，全是我这样的生物机器人。&rdo;欧泊说：&ldo;不，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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