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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包扎好伤口,端着托盘出去了。诊疗室的另一端,陈志远还老老实实地举着胳膊等着护士在他胸前缠绷带。他的上身裸着,浅棕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接触到我的视线,他冲着我眨眨眼,八卦兮兮地做了个口型:跟谁聊呢?我白了他一眼,拿着电话晃到了外面的走廊上。电话里,明弓已经从他的鱼档说到了他刚刚去过的地方,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雀跃,“是米娅长老带我去的。那个栖居地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跟长老们去过。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儿都没变。我小时候跟同伴们玩捉迷藏的那个大珊瑚丛都还在……”我想象不出明弓所说的珊瑚丛是什么样子。在海里的时候我好像并没有对这一类的东西多加留意。不过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他很快乐。我认识他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快乐过。即使是在步行街上遇到他的心上人海伦,他也没有这么开心。原来这个看起来特立独行的男人,骨子里也还是需要一份归属感的。需要族人的接纳、需要身后有一个强大的族群的支持。我忽然觉得明弓就像一个从小被过继给了别人家的可怜小孩,表面上什么都不在意,骨子里却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念念不忘。心底的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柔软无比。如果此时此刻明弓就在眼前,我一定要好好抱抱他。“对了,”明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米娅长老还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你知道吗?你用的那个药,就是米娅长老的丈夫发明的。”我愣了一下,难怪在海底遇到她的时候,她会用那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了。“他是一个科学家,当初殷夫人用的也是他发明的药。”明弓又说:“不过,米娅长老说殷夫人使用的是她丈夫早期的发明,你用的是在那个基础上的改进版。”我的喉咙微微有些发干,“改进版……就怎么样?”“除了第一次下海的时候变异出了鱼尾,殷夫人后来在海里一直是半人鱼。”明弓的声音里微微透出几分迟疑,“米娅长老说你在海里是完全的人鱼,和我们几乎一样。”“这种药没有有效期限吗?”也许是因为紧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不知道,”明弓犹豫,“她没有说过。”其实那个所谓的答案我是知道的。我曾经看过殷夫人耳后的那一道印痕。如果那个基础版的药物都可以让药效保持这么多年,改进版就更不用质疑了。也就是说,人类的身体一旦在药物的作用下发生变异,这种变异很有可能是不可逆的。聂行所说的要到深海去寻找使药效逆转的办法,十有八九是莫琳给他开的空头支票。或者聂行自己也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想放弃那最后的一线希望。“陈遥?”明弓有些不安,“在听吗?”“在。”我勉强打起精神。其实他说的这些话和我已经知道的并没有差太多,要说有多大打击,还真说不上。再说明弓的境况刚刚有所好转,我也不想让他为这件事操心。能够变成他的同族,对我来说,并非不可接受的事。“别难过。”“不难过。”听着明弓笨拙的安慰,我忽然有点儿想笑,“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变异已经发生,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与其把心思耗在这上面,还不如多想想这件事对我的生活所施加的影响。我此刻的身体存在巨大的隐患,我不能够在有人看到的时候让自己的皮肤沾水。我不知道雨天的时候我是不是得装病躲在宿舍里……我有些惆怅地想:离开行动队的决定果然是必要的。“别难过了。我有礼物送给你。”明弓用一种小孩子炫耀新玩具似的腔调对我说:“你要不要猜猜看?”“不猜了,”我打起精神来配合他,“从小我就不擅长猜谜什么的。”明弓洋洋得意地说:“一个海螺。这可不是普通的海螺,是我见过的最最好看的海螺。我下次上岸给你寄去好不好?”我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好。”明弓强调,“你一定会喜欢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挂了电话,才发信陈志远正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这个人一向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突然间摆出一本正经的面孔,还真让人不习惯。“怎么了?”陈志远冲着我晃了晃手里的两个药袋,“你的药我也帮你拿着了。走吧,出去说。”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陈志远小声问我,“片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能说不?”我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你觉得有什么事儿?”“我开始还以为你谈恋爱了。”陈志远半真半假地冲着我笑了笑,“可是吧,看你的反应又觉得没那么简单。是不是……是不是跟小聂的事儿有关?”我没出声。头顶上大太阳晒着,被包裹起来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还有……”陈志远犹犹豫豫地问我,“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儿?别拿什么祖上是胡人的瞎话来蒙我。我又不是刚认识你。”果然瞒不住么。我叹气,“就是你想的那样。”陈志远大吃一惊。“其实我的头发也变成了这个颜色,”我看着远处的的训练场,低声说:“归队之前刚染黑的。你没发现我的头发长长了很多?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速度。”“可是你胳膊上没有小聂那种古怪的花纹……”“我们接触的药剂不同。”我心里想,幸好不同,真是谢天谢地。陈志远一路上都表情呆滞地消化我扔给他的这个炸弹,快到宿舍的时候才心神不定地问我,“你有什么打算?”“回地方。”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想继续留在队里了。也不想像小聂那样被关起来。”陈志远郑重其事地向我保证,“我会帮你保密的。”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听了这句话我稍稍松了口气,“谢谢。”“自己兄弟,有什么可谢的。”陈志远的表情缓和下来,眼神中却透出悲伤,“已经走了一个小聂了,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见着。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明弓寄来的海螺果然很漂亮。粗粗看去是个椭圆的形状,个头比杨桃略大一些,色泽洁白光润,圆润的螺壳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点,颜色从边缘处浅浅的粉红一路过度到螺壳中部深浓的紫色。何鹏说这种海螺叫桃花螺,很少见。品相如此完美的就更加少见。我说我的朋友是开鱼档的,这是他出海捕鱼的时候自己捕到的。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的人都知道行动队的陈遥交了个卖鱼的男朋友。我哭笑不得。卖鱼就卖鱼吧,只要别被人发现他自己是鱼就好。那枚漂亮的桃花螺被我擦拭的干干净净,放在枕头边,陪着我夜夜安眠。有人说把海螺放在耳边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我觉得我听到的,是明弓的呼吸。最美好的年华自从跟陈志远揭了底之后,我就开始怀疑队里的其他人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还是心里清楚却什么也不肯说?陈志远一向不是特别细心的人,连他都能注意到的事情,其他人又有什么理由会注意不到呢?我不能肯定下一秒钟会不会有人带着上面的批示把我送到聂行曾经住过的那个疗养院,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去,因此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忐忑无比。除此之外,我还要留意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雨天的时候,要如何保护自己不会当众变化出非人类的外形来。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摸索出了一些规律,比如清水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刺激作用,游泳、沐浴这些活动都不会刺激我长出鳞片,但是雨水则不然,被雨水溅到的皮肤会发痒,然后慢慢显露出鳞片的模样。岛城靠海,一年四季雨水丰沛。这原本是我最喜爱的气候,现在却让我苦不堪言。我不得不频繁地请假来逃避雨天的正常训练,奇怪的是,孟岩每一次准假都十分痛快。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知道什么的了。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气氛里,基地迎来了本年度的新人特训。这件事几乎吸引了基地上下每一个人的注意力,我这个心中有鬼的人刚刚松了口气,孟岩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向我宣布了第二个好消息:我的申调报告批下来了。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意味着以后的我不用再暗中揣测孟岩和其他人到底知道了多少、不用再为难下雨天该怎么请假……直到这股强烈的侥幸平复了之后,遗憾和不舍才从心底慢慢地爬了上来。从大四下半学期算起,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整整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一个满地乱跑的儿童,足够一个少年由青涩蜕变为成熟,甚至足够经历一场婚姻……我在这里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这样无奈的理由而被迫离开。另外,虽然行动队退下来的人很多都去了警务系统,但是这一次的调动,我相信舅舅一定出了不少力。以他的性格,在我身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之后,必须把我安排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能放心。至于到底要不要听从他的安排,我暂时还难以做出决定。长时间在人员相对固定的环境里工作,时间久了难免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但是就这么离开我所熟悉和喜爱的领域,我又觉得万分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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