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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然不肯白跑一趟，&1dquo;井在假山石子后头。”然后垂眼看着她。
嘤鸣只做不明白，把他手里的接过来，笑道：&1dquo;奴才上临溪亭那儿给您洗去，一样的。”
真是个滚刀肉，皇帝气闷地想，难道她不该会意，说&1dquo;奴才给您汲水去”吗？
结果她偏不，手里拿着，眼睛往天上看。皇帝没办法，心道九五之尊，竟还要自己动手，怎么遇上了这样的混账玩意儿！一面气恼着，一面转到假山后头去了。
嘤鸣也跟着一块儿去看，她就是看着，在边上说好听话：&1dquo;万岁爷您是练家子，力气真大！”
皇帝被她一奉承，又觉得在姑娘面前展示体力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太监用两手压的汲水筒，他单手就能完成，愈的卖弄和得意。
嘤鸣呢，她来回跑，看着清水缓缓流淌进那九曲十八弯的渠里，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去传话，说万岁爷满了，&1dquo;再汲都流出去了，别白费力气。”
于是皇帝放下袖子回来，分了她手里两支，两个人蹲在渠边上，把杵进水里涤荡。吃了墨的尖早变成了黑色，在水里划拉两下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只是这段渠里的水黑了一片，于是又挪挪地方，挪到进水的上游去了。
嘤鸣一直觉得这宫掖少了点活泛的味道，宫人们守礼，主子们讲体面，像这样干着儿时才干的事儿，有种返璞归真的惬意。深宫里头难得岁月静好，现在这样蹲在水边洗，有一瞬恍惚觉得不是身在紫禁城，像在书塾的庭院里。可是再看一眼边上的皇帝，通臂袖襕上两条游龙张牙舞爪——她调开了视线，觉得自己该醒醒了。
皇帝慢悠悠在渠里划拉着头，忽然道：&1dquo;眼下没有旁人，朕问你一句话。”
嘤鸣心头一跳，但也不动声色，道是，&1dquo;万岁爷有什么话只管问吧，奴才知无不言。”
他没有瞧她，垂眼死死盯着手上的，&1dquo;那个核舟，究竟是怎么到养心殿的？”
嘤鸣略顿了顿，明白自己那套糊弄的话，他压根儿就没信过。再狡辩，是极不聪明的做法，她的尖也在水里划拉，闷声说：&1dquo;奴才不知道，原本锁在箱子里，不知怎么，就到了御前。不过那核舟真是我自己雕的，您不信我能雕出来？”
皇帝白了她一眼，没说话。要验就得让她闭关三个月嘛，明知道他不会答应，就别以退为进了。东西压在箱子里，说明她并没有送他的打算，至于怎么到了御前，那更不用想了，是有人背后动了手脚。
&1dquo;这件事是春挼蓝做的。”
嘤鸣嗯了声，&1dquo;主子知道了？想是被人当枪使了，奴才觉得背后还有人。”
皇帝抬眼望着顶上纵横交错的椽子，&1dquo;朕自会命人严查。”
嘤鸣说不必，&1dquo;万岁爷下回，赏贵妃一方帕子就是了。”
皇帝转过头来瞧她，&1dquo;那方绣着鸭子的？”
没想到这人蹬鼻子上脸，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了他，&1dquo;一模一样的。”
皇帝打量了一眼，&1dquo;这是鸭子？不是鸳鸯吗？”
嘤鸣笑了笑，&1dquo;不是鸳鸯，是野鸭。”
皇帝皱了下眉，反正她歪门邪道不是头一天，也不稀罕说她了，将这帕子塞进袖笼，一场密谋完成，彼此都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
忽然身后的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唧唧哝哝听不真周，反正是欢喜极了，说到高兴处轻轻一声低叫。再细听，谈不上是说话，倒像是在调笑。
这深宫里养了几千号人，藏污纳垢也是有的，皇帝以前只听人说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遇上。他站起身，推开明间的屏门走了进去。嘤鸣忙起身跟上，万岁爷就是万岁爷，这江山都是他的，哪处地方不是直来直去如入无人之境？三道隔扇门一一都被踹开了，她还想往前窜，却被他一把拨回了身后。
被撞破了好事的一对儿衣衫不整趴在地上磕头，&1dquo;万岁爷&he11ip;&he11ip;万岁爷饶命&he11ip;&he11ip;万岁爷饶命&he11ip;&he11ip;”
皇帝气得打颤，扬声道：&1dquo;来人！”
小富和三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也不等吩咐，三下两下把人拖了出去。嘤鸣到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两个小太监，以前听后说过太监和宫女结对食，没想到太监和太监也做这买卖。她一头羞臊遇上了这种场面，一头又有点可惜什么都没看着。想想前头的经过，小声说：&1dquo;万岁爷，您才刚还说鸳鸯呢，真是料事如神！”
结果又挨了皇帝一个白眼。
第62章处暑（3）
&1dquo;小富和三庆是什么时候跟来的？才刚怎么没见着他们人影儿？”嘤鸣毫不在意那个白眼，看看后面罩房，又看看前头抱厦，纳罕地问。
皇帝知道他们的勾当，虽说尽心尽力为主子创造一切机会，但先头不来伺候汲水，这点还是让他有些不满的。他哼了一声，&1dquo;没有朕的令儿，他们就得寸步不离随身近侍。”
嘤鸣自然也不笨，御前那三个有多热心的撮合，她心里明白。本以为他们这回真没跟来，谁知皇帝扬声一唤，几乎眨眼的工夫他们就到了，可见不论多想讨好主子，肩上的职责也不能忘。太监这行很苦，像他们有了品阶的还好些儿，刚才那两个就不必说了，身上穿的是最低等的青布袍，兴许领的就是看守亭子的差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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