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美梳头喧宾夺主（第2页）

雅慕慢慢梳着长，边说：“姐姐准备的松萝茶是今年新出的，最嫩的茶片，统共就得四罐，匀两罐与舟儿，我都没有呢！”

雅俗刚刚只是接娇儿的话才说松萝茶，没定送茶，原想准备一件玉雕或金银器皿相赠，问了舟儿后得知其不慕金银，只看重心意。其实舟儿也怕尚未成家就互相攀比起来，拿礼物好赖对比彼此情谊，失去相交初心，因此对谁都说只要腾时间来捧个人场，自己就很感激。所以后来雅俗另辟蹊径，废了不小心思，寻了一个象牙花开富贵香筒，预备给舟儿作贺礼。才得的那四罐松萝，两罐是家里的例，两罐是二叔给的，不知雅慕居然没有，一听雅慕这满满醋味，瞬间接不住话。

雅慕心里暗想：“姐姐，你可别把我爹爹给你的好东西随便送人呀！”又想到别的话说：“前日芍贞对我说，她准备一坛蜂蜜送与舟儿贺及笄，先送一罐与我尝鲜，吃着果真不错。”

娇儿见这阵势，就帮雅俗说话：“芍贞现在常去你家，你们要好，总在一起。”心里暗暗道：“两罐茶而已，有什么好争的！”

雅慕停下手中道：“你怎么知道芍贞常去我家？”

娇儿也不隐瞒：“你爹爹前些日子摔伤了，朝中皆知，你爹爹的义弟，就是芍贞爹爹的上司孟大人住在你家，所以芍贞爹爹去过你家两回，每次芍贞也跟着去瞧你，都是我家相熟的，我自然知道。”

雅慕不接话。雅俗放下空玉盏，又拿起梳子把背后的长通几梳。

娇儿瞧着雅俗手上莹润如玉的白牛角大梳，忍不住道：“雅俗，你的梳子真大，都用了一整个老牛角呢！我前几日刚看到，总担心你拿累了。”

雅俗：“不用担心，一把梳子而已，我岂会被梳头累倒。”

雅慕：“娇儿，你披头的样子漂亮多了。”面前那张白胖可爱的脸，配上一头散下来的长，精致中平添许多温柔。

娇儿笑道：“都是这样，你们散着头也是仙女下凡。”

三人笑着又摆弄起长来。

飞飞得知娇儿和俗慕在一起数日，又犯了心病。闲时独自拟了一支长袖舞，配上特意订做的水袖黄裙，极具盛唐华韵，沉醉在舞乐的意境里，也能解孤单。

滕侯爷知女儿心意，曾私下向罗国公提过几次，无奈罗府无回音，也不能上赶着，又怕罗家这般误了女儿，曾多次劝飞飞放下，欲为女儿另寻良宿。怎奈飞飞决计不将就，再三强调只对嵘耀意切情真。

齐夫人一直被禁足，好在常能见到女儿，见了面别的不说，却多次要求女儿坚持与罗家的联姻，母女甚是同心同德。

侯爷疼爱女儿，曾想让妻子开导女儿，看能不能试着说通。齐夫人得知丈夫有求自己，解了禁足还不满意，还想要回财权，闹得夫妻二人不欢而散，此后侯爷彻底冷淡了齐氏。

是日飞飞把新拟的舞蹈跳给父亲看，一曲完，滕侯爷赞不绝口，满心觉得自家女儿这般绝色出众，只可惜罗小子实在无眼光。

端午节舟儿及笄，孔老夫人早早为舟儿订了身千娇百艳的姑苏绣襦裙，打一支墨玉包金嵌红宝石大笄，又请了王夫人作正宾，把满府布置的格外喜庆。

这日尚书府内几颗栀子花洁白芬馥，绿豆糕清香金黄，一片独属于端午节的气味记忆格外浓烈。一大清早孔老夫人便命府中取艾浸酒，做了几十坛，喜粽包的只有掌心般小个，为防天气炎热，又买了几十车冰块，预备做冰盆、冰碗子供客人享用，准备尚未全好，大量车马官轿就已鱼贯前来。宾客皆知舟儿许与邵公子，不少兴国公府的亲友亦到场相贺，独赵起夫妇忙于任上没能回来看女儿及笄，成舟儿心中唯一不足。

虽然端午节官员不休假，赵尚书也特意告假回府观礼，舟儿平素要好的姊妹都来相贺，前后热闹风光，排场不输飞飞及笄时。

姐妹们都给舟儿单独送了一份礼，或扇一把，或鞋一双，或糕一盒，或帕一方。娇儿留心雅俗送的东西，看是一个牙雕香筒，筒身有小孩手臂粗细，整个镂雕花鸟，工艺堪绝，紫檀底座，细长精巧，一打开就惹来一阵围观。娇儿正喜悦这东西好玩，忽又想：“这个香筒比两罐茶不好多了，雅慕怎么就在意茶呢！”

伴随着高山流水般的琴瑟礼乐之声行完笄礼，赵府大摆筵席五十桌，又传来富春楼的戏，庆舟儿及笄礼成。席上一群诰命太太先推让点几场，目前贵妇中最兴《金印记》和《香囊记》曲段，《金印记》讲苏秦求学的故事，其中《封相》一段为全记高潮，可谓勉励家中不孝子头悬梁，锥刺股的典范。《香囊记》讲的是张九成出使金朝被拘，拒降拒婚，后归国一家团圆的故事，故事主人公乃十全好男子，忠孝坚贞，极富浪漫色彩。一群夫人间听着说着客气，又让孩子们点几出好看的。众小千金忙推谢，舟儿再三劝姐妹们，俗娇见推不过，就跟着点了，雅慕先点了母亲喜欢的《花木兰》中曲段，优伶技艺精湛，唱的慷慨热闹。娇儿边听边夸雅慕会点戏，听完接着指一出更热闹的《闹学》。好不容易闹完，雅俗找了出《劝学》命唱上。长辈听闻戏名，纷纷笑夸雅俗懂戏。雅俗笑着大方接受众人夸奖。皙妍不懂戏，见长辈们夸雅俗，以为雅俗很懂，就问雅俗哪些戏有名，又指着《千金记》里的《别姬》一出问如何。雅俗不知道，便说：“这段词曲慷慨，是出名的曲段，你想听就点这一出吧！”皙妍听雅俗这么说，当即指了这出。飞飞看雅俗指皙妍点《别姬》，接着点了《浣纱记》中的《泛湖》，结局一悲一喜。在坻听完这两出跟先前的氛围越来越不搭，心里道：“什么玩意儿！”口中却一本正经的说：“范蠡和西施的情义真是可歌可泣。”雅慕听在坻这么说，心里怒道：“什么可歌可泣？这范蠡分明负心汉一个，还可歌可泣！”芍贞接着点了《满床笏》中一段《打金枝》，幻想李尚书酒喝多的样子，听的有滋有味儿。

笄礼后宾朋散去不少，俗娇慕等是常客，便留在舟儿家中玩。舟儿心情愉快，特意将珍藏的一套菡萏瓷莲花吸杯捧出来招待姐妹用茶。小姑娘们尝着冰镇酸梅汤，大夸杯子别致。

此时一班乐师尚未散去，乐器都在。众人瞧见其中有一架古琴最是精致，都议论起来，又听闻雅俗通晓音律，舟娇等忍不住撺掇雅俗弹几节音来试试。经不得众人一再催促，雅俗只得起身前去坐于琴前为众人抚琴，正姿和缓气息，悠然神态，方抬起细长嫩白的十指拨弦挑音，空空灵灵，悠悠扬扬，弹出音乐来。趁着这清风徐来，天净室宽，真令人烦心顿解，百虑齐消，都素然静坐，默默赏听。

一曲弹完，众人大赞不觉。趁此雅兴，飞飞又提议为姐妹们献舞，众人闻言欣然同意，又让雅俗伴奏。雅俗又请雅慕、在坻、芍贞一同来为飞飞伴乐，几人一拍即合。飞飞换上特意带来的鹅黄色水袖收腰裙。雅慕预备和雅俗来场琴瑟和鸣，率先拣位置摆好。在坻芍贞选筝和琵琶列座，各自操弦调音，自信技艺人。

合奏声起，飞飞甩袖起舞，旋转间步圆腰软，姿境凡，任凭长袖挥舞收展，飞仙髻上金累丝华胜稳稳不动，曼妙与端庄相融。一群小仙女把气氛演的如诗如梦，仿若天境唐宫。

娇儿、皙妍坐客座欣赏，娇儿大气舒展，皙妍仪态宁肃，身后排两排丫鬟，都是最有气势的观众。

舟儿瞧瞧潇洒的娇儿，又瞧瞧漂亮正经的皙妍，心觉她自己气势被比了下去。

众人不顾乐师们什么想法，都尽能表演，尽兴玩乐。芍贞又独奏一曲《秋霞蝶谷》，绕梁三日，游鱼出听，飞飞曼舞助兴，二人配合，天衣无缝。俗慕不甘落后，又合奏了曲《孔雀东南飞》，正声雅音，引人入胜，朱弦三叹，气势磅礴，众人赞不绝口。

一群小客人玩得开心无比，如此喧宾夺主让舟儿显得安淡。舟儿不想她的笄礼这般热闹，比去年飞飞及笄精彩多了，这些人都是为她的面子捧场，思及这番，心中更愉快，早早就吩咐厨房准备，天略凉的时候又招待好友们吃顿小食，不影响回家晚餐。

被招待的小姑娘都觉舟儿稳妥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