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微冷桂花香（第1页）

南周历二十三年，八月十七。

巴川西北的山区下了一场雨，黄嫩的桂花被雨珠粗暴地打落到地上，浓郁的香味弥漫于整个峡谷。

时间是早上，张之苇洗完了脸之后，将盆里的水泼到了雨中，随手将盆放在了旁边墙角，然后就在屋檐下蹲了下来，望着雨幕，情绪低沉。

五天时间里，他通读了三遍《觉醒散论》，后面偶尔还会将其翻开读一读，为的是看看自己有没有的理解。精读之后，他对觉醒期相关的事情已经很是了解，但是却还是没能真正跨越那道门槛。

徐以柔这几天包揽了大多数家务事，为的是让张之苇有时间去修行，张之苇却觉得觉醒这种事情类似顿悟，是可遇不可求的，时间再多也没用，但是徐以柔却否定了他的这种看法。

她说：“修行一道，有‘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的说法。你跟我有所联系，又天天随身带着那枚碎片，早已经身处非凡的领域内了，觉醒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她也不是在给张之苇施加压力，相反，她还告诫张之苇不用为之着急，顺其自然就好。

“传说昭宗皇帝十二岁开始修行，三年不曾觉醒，后来一朝‘观雨醒龙’，之后便进境神，二十岁时就到了十境枯荣境，后来他历经了几年的南征北战之后，还进入了上层境界，被称为两千年来第二人。所以觉醒这件事，并不是越快越好，本就是急不来的。”

这段传说令张之苇感到了几分振奋。

昭宗皇帝的故事他已经听徐以柔讲了几次，此人是前朝玄商的末代皇帝，当年他南征北战，先是讨了西北外道，后来又驱逐了北方四类万妖，几乎凭一己之力将玄商末年的乱局平定了大半。

据说此人战力极为强大，甚至能与那位屠龙的开国太祖比肩。只可惜他最后还是飞升失败，身死道消，没能力挽狂澜，拯救濒死的玄商。

他的儿子继位，便成了禅国之君。

昭宗皇帝的故事太过于传奇，三年不觉醒，一朝观雨而开悟，二十岁就已经触摸到失传境界的门槛，这着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但张之苇也并不是很认同徐以柔用这个故事来激励自己的做法，虽然觉醒慢的人里有昭宗皇帝这样的天骄人物，但不代表所有觉醒慢的人都是天之骄子，绝大多数真的就只是因为天分太差，所以才慢。

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只能算是一般，但是承认这件事情其实比较难，作为一个年轻人，承认自己不行，难如登天。一旦愿意习惯了自己不行，没了锐气，那也就算不得年轻人了。

只是现实的压迫并不会因为他的意志而偏移：今天已经是十天期限的一半。

现在期限已经要到了，他还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这几天自己所尝试的努力，也没有任何效果，哪怕是负面效果都没有。连续好几天做一件没有任何反馈的事情，他难免有些泄气。

该怎么办呢……

视线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幕，看向远处峡间的灰云白雾，现那山已经看不清楚了。

雨落在房前的空地上，落在峡谷两岸的山林间，打在泥地上、树叶上，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密密麻麻的，颇有几分铺天盖地的气势。

那河里应该涨水了，水流声听着也凶了几分。

忽有一阵风从峡谷之间吹过，掠过了浑浊奔涌的河面，又带着些许凉凉的雨丝，落在张之苇的脸上，让他感觉很是寒冷。

不过这股冷风也携来了不远处的桂花的香味。因为离得远，这股味道不显得有多浓郁，清清淡淡，恰到好处。……

不过这股冷风也携来了不远处的桂花的香味。因为离得远，这股味道不显得有多浓郁，清清淡淡，恰到好处。

他想起自己过去的家，曾经某个秋天是种过桂花树的，他回家时便闻到了扑鼻的桂花香，那味道很冲。

家……

对于仅仅存在于记忆中的场景，就连想念似乎也有些奢侈了，毕竟这些记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张之苇叹了口气，就这样蹲在了屋檐下，望着漫天落雨，在脑海中想象自己的曾经的家是什么样子。

……

……

不多时之后。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脸盆呢？”

张之苇本来正在恍惚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呼唤让他醒过神，知道是徐以柔醒来了。

几天相处下来，平淡的日常似乎也变得温馨了起来，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虽然他并不记得那两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了，但在他的印象中，那两位似乎也总是这样，偶尔会吵几句，偶尔又会很和谐。

每每想到过往，他就会觉得有些失落。虽然他也总是在告诉自己，说日子是往前过的，但他毕竟身在此山中，又哪能看得清呢？

他苦涩笑了笑，回应了一声：“在这里。”

拿起放在旁边的脸盆，他站了起来。

这时候，他忽然现远处的一片乌云和山间的雾气似乎构成了某些特别的形象，其浓淡之间，变化有度，就像是一幅极淡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