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扁脑袋的陷阱（第1页）

和里面的监区不同，这边男卫生间的隔壁，还有一间低调的两个坑位女卫生间。在五十多人的队伍没有开进来之前，我们一直有条不紊地使用着男性的卫生间，而女性卫生间始终闲置着，原因是八个坑位的男卫生间已经足够应对二十一位男人全天的排泄需求，贸然地闯进女性卫生间总是让人感觉不自然。当那五十多人的梯队蜂拥而至时候，情况生了变化。所有跑到女厕所方便的人都被别人脑袋记了下来。

扁脑袋在隔壁门口被人抢白的对话，让土豆笑了好久，他跟我说这只不自量力的蝼蚁，妄图借助于监狱的围墙和狱警的力量，成为这块小天地的主人，简直是个笑话。他瞪大眼睛装出很吃惊的样子：“这个毛贼，盗窃犯也想爬我们头上。”

土豆的嘲笑声中有一部分属于记仇，土豆不愿意和他和解的原因是他根本不屑于跟扁脑袋和解，他甚至觉得扁脑袋没有资格跟他平等对话，他是自内心的对扁脑袋的蔑视。

时间转眼过了十来天。早上，我到卫生间刷牙，看到土豆正和那天晚上抢白扁脑袋的人站在水槽边聊天，两个人像多年未见似的有说有笑。

土豆对面的家伙大概三十岁上下，个子不高，棕褐色的皮肤，目光锐利，除了左边的脸上那一道刀疤，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他正光着膀子拿着毛巾，擦洗身子，他身上的肌肉不象是练习健美的那么明显，但象他这样有一点脂肪的肌肉才最具有爆力。我用问他还有多久出去，顺便侧面打听到他的罪名和犯罪经过，对方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我在酒吧里，那天喝的有点多，和一位现役军官碰撞了一下，我用匕捅了他三下，判了五年。”

他说得很轻松，好像那一夜激烈地搏斗不值得一提，这样对血满不在乎的人刀手最可怕，这些人不象江湖的老油子，动手前斟酌再三评估成本，这些刀手会为一杯酒拔刀相向。

土豆把话题带到昨天晚上扁脑袋的笑话，挑唆他说：“现在你们这些人才是老大，马上要回家了，谁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我们这些人还得苦几年。那个事务犯管你们的闲事，真是不识好歹。”

说完土豆冲我眨眨眼。刀疤脸笑吟吟地应：“现在牢难坐，不然昨天晚上就要他好看。大家都过得去就算，过不去都过不去。”

临近中午，躺在床上的犯人们稀稀拉拉地起来，踢踢踏踏地到卫生间去，又踢踢踏踏的回来，扁脑袋看着他们跟我说：“这些人跟放羊一样，规矩完全没有了。”

人一多，卫生间开始肮脏起来，有两个不想等坑位的犯人去推女卫生间的门，被站在门口的扁脑袋伸手拦住：“这里不能用，去那边。”

扁脑袋始终不肯放弃驾驭这片世界秩序的努力，两位犯人没有跟他废话，一把推开他拦着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地说：“搞什么东西，不能用，什么东西不能用。这里又没有女人，又不是你家的。”

扁脑袋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闯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放水声和说笑声，我知道扁脑袋的心事，他之所以拦着两个人不让进，他只想保留这边坑位的干净留着“组长”们使用。两个犯人一身轻松地出来，看见扁脑袋还站在门边，带着三分的挑衅盯了扁脑袋一眼，扁脑袋不服气的眼光和他们碰撞了一下，望着他们的背影，扁脑袋告诉我说：“等丁警官进来收拾他们。”

他认准了必须依靠老丁的支持，老丁代表着“公家”。能否得到老丁支持，基础就是尽心尽责维护监狱的规则秩序。他那像柿饼般的脸上一对小眼睛放出一道凶狠的光，他觉得这些人和他过不去，也就是和监狱过不去，他现在势单力薄，他相信，只要老丁进来，就能让这些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那些人管得死死的。

我看着眼前这张怒气冲冲的脸，这样的人有很多，只要给他一点权力，他们就能将这种权力放大无数倍，并将之运用的得心应手，他们会主动代表国家和政府来对比他们更低的那一层人号施令，他们像螺丝钉一样，让这个庞大的机器顺畅的运转起来。

涌入的人群让有限的空间资源变得捉襟见肘，无序和失控使得卫生状况在迅恶化，安排到打扫卫生的人敷衍了事，有些坑沿上的粪便都没有冲刷干净，又有“坏人”往蹲坑的下水管里扔进了一个可乐瓶子，致使冲刷出来的粪水溢出了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到处蔓延，走廊里臭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