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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林瑾瑜生出一种孩子般的错觉来。十五岁正是中二叛逆的年纪,不服管教,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想要表达却又觉得全世界都不懂他,自负的同时却又自卑着,觉得大人说什么都是错的。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早不是一个脆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小孩,但林瑾瑜被那只手稳稳揽着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孩子。
“冷……”他闭着眼,小声呢喃:“很冷……”
于是他感觉到那只手把他揽得更紧了,他微微睁开眼,看见滂沱的雨水中,张信礼把那件外套展开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山雨来势猛,去势快,下了大半个小时后,汹涌的雨水开始渐渐转小。
“你冷不冷……”林瑾瑜头靠在张信礼的脖颈间,迷迷糊糊地问。
“我不冷。”张信礼用另一只手轻轻擦去林瑾瑜脸上和眉毛上的雨水,回答道。
“我想……回家。”林瑾瑜觉得困得不行,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想我爸妈。”
他说:“我不想来这儿,本来平时上学不在家,跟我爸也说不上几句话……好不容易放假,可以在家了,还要把我送到这儿来,给别人添麻烦……我想回家。”
“不是的,”张信礼把衣服裹在林瑾瑜身上,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爸妈很爱你,他回去之前很仔细地给我们交代了很多东西……说你对尘螨过敏,喜欢赖床早上要抽空叫你……”他在雨水从树叶上滑落溅起的零星滴答声中轻声说:“时间过得很快,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很快你就回家了。”
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心跳一声声沉稳有力,给人以一种越他本身年纪的心安感,让人想起兄长或者父亲温暖的怀抱。
林瑾瑜就这样呼吸着带着他体温的湿润气息,靠着他温暖的身体,盖着衣服,安心地睡了过去。
林瑾瑜睡过去不久,张信礼听见外面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呼喊,以及鞋子踩过满是雨水的草叶、踩断枯枝的细碎声响。
片刻之后,一束雪亮的手电光刺破深沉的夜色照进了坑底。
“哥……哥?”
张信和带着几分急切的脸出现在坑壁上方,黑狗嘹亮的汪汪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他只有十三岁,眉眼和张信礼有一些像,就像更年轻、稚嫩一些的张信礼。
“你怎么过来了?”张信礼问:“这么晚了,小叔和婶他们知道吗?”
张信和借着手电光看清了坑底下人的面容,是张信礼无误。他堂哥靠在避风的角落里,怀里好像抱着一个什么人。
他道:“唉,就是我爸妈让我出来的。哥你不是说今天送玉米的吗,结果等到天黑也没见人,我爸就让我沿着路出来看看,我走半天,都走到你们这儿来了还是没见人,还寻思你不是出啥事了吧,就正好碰上木色哥他们领着一大帮人在找人……他们也急昏了头,狗都没带一条,我跑回去你们家把狗牵出来,沿着这边找,狗就把我领到这儿来了。这回它算立了大功,你回去可得给这狗加餐。”
张信和查看了一下底下的情况,问:“你还有力气吗?”
张信礼示意还行,张信和于是麻利地把手电绳子咬在嘴里,把拴狗的细铁链解开,一头绕个圈扣在边上的树上,带扣的一头被他抛下了坑。
幸亏牵的黑狗是条猎犬,这片山上栓猎狗用细铁链穿过狗脖子上的草绳,两端带扣,平时拴狗的时候就扣上,进山时就开着抓在手里,这样看见猎物不必费时间解狗,只消松开一头,狗就能立刻窜出去,而链子扔留在手里不会让狗绊倒摔跤。
对折的铁链展开后有近五米长,垂下去能让张信礼轻松够到。
林瑾瑜昏沉间感到有链子绕过他的背,把他和谁绑在了一起,接着有人把他背了起来,低声对他说了句“抓紧”。
他下意识地搂紧了张信礼带着雨水的脖颈,接着感觉自己似乎开始一点一点上升……
那股浓重的、潮湿的泥土腥气渐渐远离了他,取而代之的是雨后空气鲜而湿润的味道。他趴在张信礼背上,鼻尖紧贴着他的脖颈,那股雨水混杂着汗水的气味与张信礼身上特有的、带着雄性荷尔蒙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萦绕着他。
他模模糊糊听见两个人低声的交谈。
“嗬,哥,这回去你衣服有得洗了。”张信和上下打量了他满是雨水和泥巴印的衣服一眼,问:“这是谁呀?”
张信礼回答:“嘘,我弟。”
接着,林瑾瑜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把他往上托了托,背着他走上了回家的路。
第3o章剥葱
第二天,林瑾瑜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干得好似要裂开了。
他模模糊糊记得他好像踩空了掉进了围野猪的陷阱里,还淋着雨睡着了,然后……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醒得还挺早,我本来还估计着要到中午呢。”那边张文斌拎着几条凳子走进屋来,刚推开门,正好看到林瑾瑜醒了,于是走过来问他:“身体还舒服不?有没有啥子嗓子痒,咳嗽啥的。”
“你怎么在这儿啊?”林瑾瑜用他干得不行的嗓子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渴。”
“哦哦渴了,你等着。”张文斌拎着凳子对外面喊:“张信和!倒杯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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