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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照顾太过温情,即便如此含蓄也还是让她动容,她只觉得自己此前二十年得到过的所有倾慕加起来也比不上男人的这一句体贴。生病的女人比平时更脆弱也更情绪化,一时间感性翻腾得更厉害,她对他那些朦胧的情愫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
额头轻轻抵上男人的肩膀,眼下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像这样依偎着他,同时又赠给他一句缠绵的夸奖,说:“……你真好。”
他没有说话,身体在她靠上来的那一刻就僵住了,她看到他的手也微微拢了一下,随后又慢慢松开,既克制又温柔。
“躺下休息吧。”
他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到有些模糊了。
她懒洋洋地靠在他肩上不想动,过了一会儿才答应了一声,还要他扶着肩才肯老老实实躺回被子里,细白的小手仍然拉着他的袖口,枕在枕头上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他,好像在等他再次承诺。
“睡吧,”他叹息着满足她,“真的不走。”
……还真是明白她。
她终于满意了,在他身边牵着他的袖口,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也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效力还是因为知道有人在身边守着,她睡得特别踏实,中间连一个梦都没做。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午后的阳光特别悠长,透过医院白色的窗纱照进病房,光线半明半昧,有种难以言说的浪漫。
……他果然没走。
位置换了,未在她床边坐着,另找了把椅子坐在离病床不远的位置,可见中途他曾离开过病房。他正在看报纸,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值得担忧的消息——她觉得泰半是没有的,只是这男人好像总是下意识地皱眉。
她缩在被子里躺得很舒服,即便醒了也不想动不想出声,于是干脆安安静静地打量起他了:那实在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浓眉深目,山根挺拔,最坚毅端正的相貌,身材也修长高大,穿军装很适宜,有种严丝合缝肃穆沉静的味道;窗外的日光有那么几丝落在了他身上,将他坐在那里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像极了一场温柔的梦境。
……很令人心仪。
他大概是个专注的人吧,并未现她已经醒了,这说明他的注意力并非一直集中在她身上,这很好,说明他绝不下作低劣,可同时又难免让她感到一点挫败和低落,心情十分微妙。
她可不甘心一直不被注意,于是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装得很逼真,像是不经意咳出声的。
他果然立刻回过了神、抬起头看向她了,而她早已在这之前就悄悄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完全醒来。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想来是他站起来了,她在脑海中想象着他向她走近的样子,随后身下的床微微一陷,是他坐在了她床边。
她拿捏着分寸,恰巧在此时睁开眼睛,正对上男人关怀的目光,又听到他问:“醒了?”
声线低柔。
她很喜欢眼下这个场景,总觉得曾在那些浪漫的法兰西小说中读到过,大多生在男女主人公情定后的第二日清晨,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可惜他们之间的境况还远没到那一步,她一点也不踏实、还要想今日分别后改日怎么才能再见到他,如此一来情绪便有些低落了。
她闷闷地,在被子里应:“嗯。”
他也察觉她兴致不高,联系她方才那声逼真的咳嗽,以为她是还不舒服,于是顿了顿说:“喝口水吧,我去请医生过来。”
她却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要。”
也不知道是不要喝水还是不要他去叫医生。
他又皱眉了,好像要劝她,她却先他一步截住了话,问:“我家里的人来了么?”
“快了,”他工整地回答,“两小时前我请人去白公馆送了信,算时间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哦”了一声,情绪更低落了。
他一时没有弄清她失落的缘由,因此也不便贸然开口,只看了一眼她因为熟睡而染上粉红的脸颊,心里渐渐踏实下去,想着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默了默,又抬眼看了看病房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她家里人就快要来接她了,倘若看到有一个陌生男人待在她身边毕竟不好,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离开比较妥当,于是对她说:“那我就先到外面去了,等你家人到了再离开。”
这是体贴极了的做法——他要避开她的家人,可又担心她一个人待着不稳妥,因此选择到病房外找个不惹眼的角落等待,直到确认她被家人安全接走才会离开。
她却很不喜欢这个主意,人缩在被子里看着他摇头,又说了一遍:“不要。”
顿一顿,手再一次牵上了他的袖口,轻轻晃,要求:“你陪我说话。”
她是这世上最矜贵美丽的猫咪,最习惯的就是被人宠爱,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了不起,所以一到紧要时候就要倚仗着这雄厚的资本为自己争利,言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小钩子,要把人的魂都勾走才肯消停。
他溃败于她动人的眼波,只觉得她铺满了枕头的秀透着一股难言的醴艳,想看又不敢看、总觉得看了就是冒犯,只好别开眼睛说:“……我留在这里不合适。”
“为什么?”她那么聪明,现在却好像不懂事似的,“哪里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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