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埋骨之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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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摸到窍门,在漆黑的第四层埋骨之地里向食灵戒指支付暗元素,仍是一件令人压抑的工作。
虽说林君贤身处的魔女墓穴,下三层均陷没于黑暗之中,但是所谓黑暗,也分很多种。而第四层那布满白骨和腐肉、笼罩在黑雾之中的埋骨之地,也就是林君贤这次为了汲取暗元素召唤戒灵而主动前往的复活点,便比墓穴的其他任何地方更为黑暗和阴森。
向阳处的光明千篇一律,而阴影处的黑暗却各有不同。
有的黑暗它并不漆黑,就像新月未生时众星摇曳的夜幕,就像仲夏夜深时点缀着萤火虫的幽林,就像累累白骨上飘荡着淡蓝磷火的古战场,他们好比漆黑与光明间的影影绰绰,各有各的宁静与韵味。
而有些黑暗却又比漆黑更甚,它与老旧科幻片里连太阳都已燃尽的外太空相类似,那是无论是声音还是温度尽数涅灭的、仿若虚无的漆黑。
而林君贤前进的彼方、他曾数度复活于此的埋骨之地,其中所酝酿的黑暗,则属于后者。
位于第四层深处的那片区域,连不死者也很少会接近,暗幕之下尽是腐烂的肉块和骨头,恐怖得令不死者也心惊胆战。林君贤偶尔看到有僵尸或骷髅在那腐肉与白骨中诞生,然后逃离。
即便林君贤和其他不死者不同,是拥有智力的僵尸,也自本能地想要远离这片被寂静和黑暗所支配的领地。
笼罩于此的是连天性亲近黑暗的不死者都会感到畏惧的漆黑,永恒不朽的永非死者,在那深沉压抑的黑暗之中,就连死亡也会死去。
所幸的是,直面这漆黑与恐惧对林君贤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因为,对于自杀预备役的行尸走肉(爱丽丝语)来说,从这片黑暗中所受感到的恐惧,与在高楼上准备纵身一跃、在暗室里亲吻枪管时的本能退缩,是相类似的。
站在悬崖边上的普通人,会因目视深渊而两腿颤颤,可是本就希冀堕入深渊、拥抱那死亡的人,只会对深渊心生向往,甚至连附带的这恐惧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所以,尽管本能地感受到恐惧,林君贤作为有知性的僵尸,依旧在那片寂静的漆黑中留了下来,尝试支付暗元素,召唤戒灵。
他很快摸到了窍门,任由黑百合的食灵戒指蚕食他的灵魂,失去暗元素的感觉宛如在密闭的冰窖中割腕自尽一般冷冽。
与生命力截然相反的暗黑能量在体内慢慢流逝,最后身体被比黑暗更加空洞的空虚感填满,压抑得如同在失眠的满满长夜,被世界的残酷击垮一般。
令人绝望。唯有死亡方能一了百了。而他也确实在不断重复死去。
甚至连死亡也渐渐无法带来慰藉。
林君贤因为过度消耗暗元素而不断死去,又因为神明大人的馈赠而不断重生,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多,死的质感越来越薄,就如同在怪异的亘古之中,连死亡都会泯灭一般。
自己召唤出了戒灵,然后死于怪诞的虚无感,又因为【死者葬仪】的效果,重新在怪异的虚无中复活。
如此往复。
这无穷尽的死亡堆叠在一起,成为林君贤在墓穴活动以来,最有真实感的死亡体验。
真是空虚的人生,林君贤被这压抑的丧失感击垮,只想要一了百了。说不定下一次就能自杀成功呢?
如此这般,自杀自愿者满足于这一怪诞的虚无感,回味着逐渐变得稀薄的死亡的余韵。他一边不停地耗干体内的暗元素,重复着徒劳的自毁行动,一边向【食灵戒指】支付暗元素,让埋骨之地漆黑的黑暗填满自身。
他逐渐麻木,进而好奇,好奇在这片亘古不变的黑暗之中,是否连死亡都会死去。
可林君贤终究没有得到答案。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从虚无的漆黑中移开眼睛,两只戒灵已经在恭敬地称林君贤为“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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