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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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大雨是中途遇上的还是她有意要和它相遇?她现在已经理不清了,其实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理清楚过,解释不清那天愚蠢的行为是怎么冒出来的。
乔亚娟给她打过两次电话,半字不提这件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倒让苏晴有些奇怪。乔亚娟只告诉她,这个星期天,进沟去看她。
但她记得那天的所有细节。乌黑的云,像一只只丰满的女人大乳房似的云,气象学上叫梨状层积云,密得不透光,像墨汁涂抹过,天也不像是天了。闪电和雷声不时地跳出来吓唬你一下,风呼呼地低吼着,门口的树梢都快被它折断了。那天,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想往外跑,她带上一只风向风测试仪,举着它沿着出沟的方向跑。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苏晴这会儿觉得但丁这句诗确实有用。
当时她没觉得自己是在疯,她边跑边给自己找理由:你这是工作。不是吗?这种天气多难得呀,把它当资料积累下来,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她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跑得更起劲了,一边跑,一边看着天空的变幻。黑云在往下坠,坠得天低低的,仿佛伸手便能托住它。闪电和雷声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一会儿像要把那块厚厚的大黑布撕裂开来,一会儿又把它当一面大鼓擂。远处的射塔架,也被云层一点一点地裹了进去,看不见了。她仍沿着公路一直往外跑。山风呼呼,一会儿撩起她的头,一会儿掀起她的衣角。在山风的拉扯下,苏晴不知跑了多远,足有五六里吧,直到看见远处马路边上那片营房:特别是那栋四层高的灰砖房,她才突然停下来。她知道不能再往前跑了,该回去了,正这样想着,硕大的雨点像婴儿的小拳头一样砸下来,先是稀稀落落的,很快就密密麻麻,再后来成了一根根又粗又硬的鞭子往下抽,抽得人头皮、脸生生地痛。她没有躲,这段路上,也无处可躲雨,离得最近的就是那栋灰砖房。大雨借着风势,推着她往前走,她想停都停不下来,只好顺着它捣腾着两腿向前跑、跑、跑。一边跑,一边情不自禁地背诵罗马尼亚女诗人布兰迪亚娜的诗:《雨的魔力。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喜欢这诗,第一次看见它时,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她这才明白,女人的心是相通的,是不分国界的。后来,她迷上了这诗。尤其在雨中奔跑的时候,默诵它让她感觉特别有味道,甚至觉得这诗是专门为她写的:
苏晴想,可不是?他背我下山,背我去卫生所,等医生处理完又把我背回宿舍,能不叫亲热?可苏晴知道,事情仅此而已,但谁会信?在这山沟里任何这类事情都会成为大新闻。看来,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晴想,但是,别人没数,你自己还能没数吗?你除了接受人家的帮助,除了感激人家,并没其他的呀!
我爱雨,我狂热地爱雨,
没过两天,小道消息传开,说苏晴和司炳华公开恋爱了,好像他们早就恋爱似的;更有甚者说是他们要喜糖了。那几天,凡是给苏晴打电话的人,都必问: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苏晴纳了闷,说我有什么喜酒可喝吗?问他听谁说的,对方又支支吾吾起来。苏晴也不知道,谁在传播这么不靠谱的事。有爽快的人干脆说,听说你和司炳华很亲热。
疯狂的雨和宁静的雨,
一切后来的故事都始于这一刻。
处女般的细雨和女人似的暴雨,
苏晴管不了这么许多,她大喊着跌跌撞撞扑过去。
新鲜的雨和无休无止的单调的雨。
来人越走越近,是他!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是特意来“救”我的吗?他怎么知道我被困在山上?不,也许是碰巧,也许他正好路过现我了?
我爱雨,我狂热地爱雨,
不像。
我喜欢在白色的高高的雨草中滚动,
会是谁呢?是哪个赶夜路的山民?
喜欢摘几根雨线,衔着它们任意漫游,
又不知过了多会儿,就在她挣扎着想再次起身时,朦胧的月色中,她看见一个影子撞进模糊的视线里。
好让见到我的男人神魂颠倒……
月亮像一条蚕似的从山头上爬出来,瘦瘦的,一点也不可爱。
念到后面这四个字时,她顿住了,脸像被烫着一样,连雨水都烫热了。哦,布兰迪亚娜,布兰迪亚娜……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叫布兰迪亚娜,但她心里就是想喊,不知不觉中,大雨被她甩在身后时,现自己已站在那幢四层高的灰砖楼前了。她对自己说,这不是我要来的,是这有“魔力的雨”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流泪也要站起来。但脚实在太痛,痛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算了,不走了。有老虎,就喂老虎。她一脸绝望地坐在半山坡上。
她知道他已经调进“沟里”了,就在灰砖楼二层办公室里上班。前两天,司炳华骑着车带她来过一次。
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还没自己的宿舍,办公室就是临时宿舍。那时候把办公室当宿舍挺普遍。
那天下午,她是去射场旁边一个小预报点收集资料,下山都走了一半路了,突然被一树杈绊住,身子一歪,脚一拧,哎哟一声,屁股就坐了下去,右脚踝痛得再也站不起来。苏晴心想,怕是骨折了。更糟的是,挨近傍晚,四周的山一层一层地往下阴。山沟里的夜晚,总是比城市来得早,只要夕阳从对面软塌塌地铺满一山头,夜幕很快就迅围攻上来占据地盘。那时候,不像现在,人人身上带着手机,打个电话找人帮忙都不可能。苏晴只好咬着牙,忍着痛,一步一步往山下挪。可右脚哪里使得上劲,又加上害怕,山一黑沉下来,就阴森森的,很恐怖。据说这山里有凶猛野兽,毒蛇的厉害她也是亲眼见到过的……她都不敢往下想了,愈想,心跳愈快,汗毛全立了起来。要是脚没坏,她会拔腿往山下跑。左前方就是射场,每次经过那里,都能看见站岗的哨兵。这会儿,她真想朝哨兵喊叫。可距离太远,他们能听见吗?苏晴试着喊了几嗓子,也不见动静。她忍着疼痛,鼓励自己坚强地站起来,一跛一跛地往山下挪,挪了两步,痛得一身虚汗,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门都没敲,咚地就推门进去了。他正坐在桌前起草一份关于卫星射模拟合练的文书,看见她时,感觉外面的大雨劈头盖脸地卷进了屋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对司炳华产生好感,的确因为他的助人为乐。尽管事情非常凑巧,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也许事先安排也安排不出这么巧的事来。因为,谁知道她下山时会摔一跤?
我冷!苏晴喊了起来。
三
哦!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其实他失态了!跟凌立谈恋爱时,都很少失态。今天怎么会这样呢?但他还是马上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纸箱,在里面找出一身衣服,搭在椅子背上,让她换上。
阿宝站在苏晴旁边用手比划了比划,“啊呜”地叫。苏晴无奈地朝他笑,替他把沾在衣服上的灰尘拍掉。再抬起头时,小鱼已从她的视线里走开了。苏晴看着小鱼的背影,仿佛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她走路的姿势、神态,简直太像他了,苏晴想。可她的父亲,从来不这样和我说话,也从来不这么冷漠。不,刚刚相反,她父亲是喜欢助人为乐的。不是吗?苏晴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那个小影子,思绪仿佛被扯住一样,跟着那个影子走得老远老远……
上衣是的确良质地的小花衫,灰底粉花,这在当时还挺洋气的,尺寸大小和她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谁的衣服。她对自己说,我不要穿她的衣服,不穿。她将它们放回原处。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不解地看着冷静又冷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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