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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帶起一地泥灰飛馳而過,穿過草坪,駛過花園,終於趕在太陽的額頭埋下山尖前,將馬車停在了宮殿門口。
「吁——」黑馬將將剎停,男人便立馬跳下去,走到內側拉開車廂門低頭行禮,「我們到了,吉內芙拉大人。」
汗濕的手在布麻褲上擦了又擦,他也沒敢伸出手接人。
聽說車夫在騎士下車時,伸手接人是對他們不尊重,但切茜婭·達爾文每次都沒省略這個環節。
他第一天當吉內芙拉大人的馬車車夫,一時也不知道是接好,還是不接好。
在他糾結的時間裡,銀色發亮的鐵靴已越過踏板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咔嗒聲。女騎士單手抱著頭盔,抬頭看了眼漸漸隱沒的太陽,輕聲誇讚道:「你做得很好。」
她拿出一枚金幣,年輕人低著頭,沒有注意,一時也沒伸手去接。
「瓦拉卡。」她喚了聲他的名字。
年輕人心下一緊,聞聲抬頭,目睹尊容後,又意識到自己的不敬,倉皇彎腰。
不過在這一抬一低的過程里,他總算注意到女騎士手裡捏著的金閃閃的物件兒。
他雙手攤開舉過頭頂,冰冰涼涼的小圓塊兒落到手心,墜感真實。這塊金幣幾乎能抵他以前三個月的工錢,他將頭埋得更深,「謝謝吉內芙拉大人。」
「在這兒等著。」不帶起伏的嗓音一出來,瓦拉卡立刻答道:「是!吉內芙拉大人。」
女騎士頷踱步往宮殿內走去,沒行一兩步,又似想起什麼般地回頭,用右手扯下腰間不加任何裝飾的銀劍,用劍鞘尖端部分挑起了年輕人的下顎。
腦袋的高度固定到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正好能看清她帶血且肅穆的面龐,瓦拉卡有些惶恐,眼珠在眼眶裡左轉右移就是不敢直視她。
「以後就把頭顱低到這個位置,」看見年輕人因為這句話終於看向她時,吉內芙拉復又開口,「那是奴隸該有的態度,你是個有工作的車夫,該給自己點兒尊嚴。」
她說完便轉過身去,邁上台階。
銀白色的長髮編成辮子垂在腦後,因為剛從交戰的峽谷趕回來,有些凌亂,束髮的絲帶亦是要掉不掉地圈著發尾。
但這不影響,不影響這位年輕人憑著剛升起的皎潔的月光,將這位女騎士溫柔的銀髮記在心裡。
「坎貝爾,你來得太晚了。」托曼二世,愛德華·亞瑟·蒙巴頓·托曼坐在聖托曼椅上,神色不虞地看著姍姍來遲的吉內芙拉。
吉內芙拉行上見君禮,「國王殿下,按信件所說,最遲在金烏西墜之後,皎兔東升之前趕回,我認為自己並未遲到。」
「什麼狗屁信件!」托曼二世氣得沖她扔自己手中的權杖。
吉內芙拉一個抬手,便穩穩地接住權杖,將權杖攥在手心裡。她用袖腕處柔軟的布料,擦拭乾淨手柄上的灰,接著雙手呈上去。
「我的國王,您的言辭是有言官記錄的,」吉內芙拉對托曼二世說道,「我以為切茜婭已經代理了您給所有騎士的信件。」
提到切茜婭,托曼二世的態度好了些,「事實上,她只受理了給你的信件。」
「再好不過了,殿下。」吉內芙拉退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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