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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城剛吸進去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但是他忍住了，咬住後槽牙閉了閉眼，沒說話，又冷又銳的目光恨不得把路遙寧切開兩半。

路遙寧很滿意，心情逐漸愉快：「不願意就算了。」

「可以。」

「算了。」路遙寧飛翻臉，「我很忙，我沒有時間。」

「我很有時間。」江落城不著痕跡地轉換話題，「起來吃點東西，鮑魚雞絲粥。」

他站起來，打開保溫箱，路遙寧盯著他，突然說：「我不喜歡吃鮑魚雞絲粥。」

「我喜歡吃皮蛋，皮蛋瘦肉粥熬得稠稠的加點鹽，很香。」

動作停在半空，這無厘頭的對話讓江落城微微一怔，疑惑地頓住了。

「真的。」路遙寧認真地說，「從來就不喜歡，也不喜歡魚子醬，不挑剔咖啡，也對紅酒的年份沒有興。」

「江落城，你們有錢人真的非常虛偽。」她微微眯起眼睛，「表面客氣，卻能因為一個人擺錯刀叉的方向而笑上整晚。」

「那你為什麼……」

「我那樣說，是因為我很虛榮。」路遙寧很平靜地說，「但是如果我不那麼虛榮，你也不會對我感興，更不會娶我，我們如果換一種方式，是沒辦法相處的。」

「現在不是很好嗎？」

「是嗎？」路遙寧突然抄起桌面上的鏡子反手照向江落城，「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

路遙寧舉著鏡子，像照妖鏡似的閃在江落城臉上，這場景奇怪又滑稽，江落城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不過在某一個瞬間，他還是看到了自己的眼神，自己的神情。

他也曾經見過別人對他露出過這種表情。

十幾歲的時候，江落城一個人在國外念貴族學校，成績很不錯，數學尤其好，但他不是只會讀書的「亞裔怪咖」，他高大、英俊，是賽艇隊的明星選手，還有著神秘而特別的黑色眼睛，在學校里很受歡迎。他參加派對和社團，和擠上來的白人女孩子們接吻，甚至分不出記不清她們的姓名，但對方也是一樣，激動地和夥伴炫耀著：「我親到他了！」

「漂亮的中國男孩，不是嗎？」

兩個白人女孩哈哈大笑起來，朝他舉起酒杯，隔空飛吻，那眼神他記得，他一直記得，看鮮而稀奇的玩具的眼神，看異族人的眼神，興奮而欣賞但是居高臨下的眼神，混合著好奇、同情和傲慢，穿越了時光，像一支回溯的子彈，擊中了十幾年後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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