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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注意到了宋灵宝的视线，微微偏下头来垂眼对着她一笑，又继续说着话。

宋灵宝看着国师大人半数雪发由玉冠簪起，金色的阳光映在他月牙白的锦袍上，使得肩部那处由银色丝线勾勒而出的栩栩鹤羽光华流转，如同轻云出岫。

不知怎的，宋灵宝突然眼眶一酸，心中怅然若失，突然觉得国师大人离她好远好远，她不由地伸出手去攥紧了他的袖袍。

国师大人依着宋灵宝的力道停下脚步，看着脸色不好的她温声问道：“怎么了吗？”

宋灵宝定定地看着国师大人的脸，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过了良久，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心中这份突起的怅然究竟是为何，便带着几分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连宋灵宝自己也说不清，于是她慢慢地松开了攥紧袖袍的手。

两人接着行走，宋灵宝压下心里的异样，开始认真地倾听国师大人的讲解。

听着听着，宋灵宝就陷入了思索，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然落后了国师大人好几步，便连忙加大步伐回到了国师大人的身边。

但之后不知怎的，宋灵宝和国师大人之间的距离却越差越大，且越来越快，最后任凭宋灵宝怎么追赶都前往不了他的身旁。

宋灵宝有些恐慌地颤声去呼唤前面的国师大人，但国师大人没有听到，亦好像是还未察觉她没有跟上，前进的步伐依然未停。

忽而一片黑色的浓雾从宋灵宝的身后冒了出来，使得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万般沉重，最后只能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灵宝焦急地看着脚边的黑雾，又想开口去喊国师大人，却在看见了前方的景象后，眼瞳猛然一缩——

在国师大人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位少女顶替了宋灵宝的位置，正与国师大人肩并肩地行走着。

那名少女身穿樱色华裙，发色略浅的长发梳成了灵动的发髻，露出秀欣白皙的脖颈，脊背纤瘦薄弱。

她身材曼妙婀娜，宋灵宝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仅仅观那背影和气质都能想象得出那一定是位很漂亮的美人。

国师大人在同她说话时，侧脸看上去温柔万分，眼神是宋灵宝十分熟悉的宠溺，但看着的人却不再是她了。

宋灵宝被定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他们二人一步步走向光芒万丈的前方，那里花团锦簇，春色满园。

忽而一片花瓣落在了少女的发间，国师大人停下脚步，抬手将那花瓣摘下，放到少女眼前让她看。

少女捻起花瓣像是说了些什么，国师大人清浅一笑，随即抚上了少女的脸颊，启唇回了她一句，少女闻言便依恋地在国师大人的掌心处蹭了蹭。

因为角度问题，宋灵宝看不清少女的脸，但却能看见她那白玉无瑕般的脸颊上晕着淡淡绯红，娇俏可人，霎是好看。

国师大人清绝的眉眼因为笑容而变得清朗和煦，他伸手将少女揽入怀中，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少女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抵在国师大人胸前的双手因为紧张而攥起了一小片衣料。

在宋灵宝紧缩颤动的瞳仁中，他们二人的无名指上闪出了一道缠绵的红光，编织而出的红线昭示着他们的情意。

宋灵宝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情绪，眼泪就先涌了出来，她看着国师大人的头越低越下，似乎要亲吻怀中的少女，他浑身孤冷出尘的气质因为这一时的温柔情动而化成了一池融融春水。

这一幕如同神仙画卷般的场景定格在宋灵宝的眼底，却变成了淹没光亮的黑影。

宋灵宝眼神溃散的，被黑色浓雾拉扯着掉入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宋灵宝在黑暗中缩成一团，胸口处有一阵莫名的沉闷在突突钝痛。

其实宋灵宝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正身处于一场幻境之中。

毕竟上午之前在安国塔发生的确实都是她真实的记忆，但从繁花走廊开始，便是从未发生过的虚幻假象了。

不过宋灵宝虽然知道自己处于幻境之中，但是她却好像没有力气去冲破这个幻境了。

宋灵宝事先还以为自己这次在幻境里最有可能要直面的恐惧是卫昭的杀意。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见的是居然国师大人和……和她的师娘。

从前在异世大缙时，大缙皇帝总说宋灵宝的出现，让他这位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国师小皇叔多了几分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