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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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毫无停顿地一口气说完,慎一却依然捋不出头绪。他好不容易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什、什么?”声音不由得抬高了许多。
八田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我现在入了教,所以心情平静多了’,那封信上这样说道。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对方是谁。所以从一个月前开始,我就时不时来这边观察一下,结果还真猜对了。我发现每周六对方都会到这边来,如果今天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应该就快到出来的时间了。”
慎一也已经想到了八田所说的人是谁。在接受电视采访时,那个人的脖子上始终戴着一个十字架的项链吊坠,这正是教会信徒的标志。那句歇斯底里的评语“神是不会宽恕这种事的”,也曾成为网上的热门话题。
两个人都沉默地等待着那扇门打开,当那个身影确实出现在视野中时,八田拍了拍慎一的背,对他说:“去吧,我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加油哦。”
一脸平静地从建筑中走出来的人,是一位白发老婆婆。案件发生之后,正是她非常积极地在媒体上发表着评论。
慎一在法庭上也曾看到过她,那一天应该还有个头发染成金色的年轻人陪在她身边,他们两人小心翼翼警惕着四周动静的神态,在气氛热烈的法庭上显得尤为突出,给慎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婆婆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似的看向这边。比起在法庭上时,她看起来老了许多,蒙上了一层褐色的瞳孔中,浮现出明显的惶恐神色。
“不、不要过来!”老婆婆也认出了慎一。当他走到距离自己数米远的距离时,老婆婆更加大声地喊起来:“我说了不要过来!”
喊过这句话之后,她像是转身要走,慎一冲上去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整张脸都因为恐惧而扭曲了,看起来真的随时都会大声喊叫起来的样子,于是慎一一点点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拜、拜托你了,至少请收下这个。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慎一掏出钱包,拿出了自己以前做的名片。这张为了以防万一而放在钱包里的名片,四个角都已经磨圆了。老婆婆紧张地盯着名片上的字,小声问道:“你,是记者吗?”
“不是,我是田中幸乃以前的朋友。”
老婆婆敏感地皱起了眉头。
“网上那个人就是你吗?”
“也不是。不过,我的确认识写那些文章的人。今后能否请您直接与我联系,无论是多小的事都没关系,您、您所知道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老婆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惊胆战地重新去看那张名片。慎一看着她,心中不住地祈祷着。
后来他与等在旁边的八田一起回到了中山站,并在那里道了别。早早地踏上回家之路的那天晚上,慎一给幸乃写了第一封信。
写好的信纸又被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他又拿出了新的信纸,写好后又再次扔掉,如此反复,最后终于写完了一封自己满意的信。这时已是深夜。尽管如此慎一还是拿起了电话——虽然并不情愿,但他无论如何都得问一下寄信的地址该怎么写。
电话响过几声之后,翔接了起来。他似乎并不惊讶慎一隔了好几个月后会打电话给自己,声音听起来很是欢迎。慎一单刀直入地告诉了他写信的事。
“哇——真的吗!小慎!我太开心了!”
慎一怀疑他是不是喝了酒,翔显得比平时还要能说会道。高兴过一阵之后,他还要更进一步地说:“哎呀,不过啊,小慎,写信当然是不错,但那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你就直接去见见她吧。”
“我没办法去见她。”
“为什么啊?”
“就算见到她,我也没有值得说给她听的事。”
“啊?什么意思啊?我说你真是认真过头了,看守所那边等着会面的人可都是很随便的。”
翔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最后又声音清晰地说了一句:“不过啊,你还真是毫不含糊呢。一点都没变啊,小慎。”
对翔来说,这一定只是随口说说的一句话。但是,朋友抛出的语言,却像猫咪尖锐的爪子一样挠在了慎一的心上。
尽管他向八田给的那个邮箱地址发了好几封邮件,老婆婆却一直都没有回复。时间依旧毫无意义地流逝,心中的焦虑也不断堆积。
夏天时众议院举行了选举,在野党取得了超过半数的席位。被任命为新任法务大臣的是以作风硬派闻名的年轻政客。那个男人是律师出身,曾是备受瞩目的“保死派”[6]先锋。从这一举动来看,新政权似乎打算让停滞的死刑重新恢复行刑。
自从入秋之后,一口气就行刑了三名死刑犯。当慎一从新闻网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身体毫无预兆地颤抖起来。尽管其中并没有“田中幸乃”的名字,他还是感觉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眼冒金星。
反复看着那条只有寥寥几句的报道,慎一仿佛突然被拉回了现实当中。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得不争分夺秒,因为或许就是明天了。明天,童年玩伴的生命或许就会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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