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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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纨眸光在这张和王氏肖似的脸上轻飘飘一掠,他微笑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王玄鹤再要追问,他便眼睛一闭,靠在墙上不做声了。
王玄鹤原本计划着要跟踪薛纨到城外,看看他是去干什么,最好连他的同党一网打尽,谁知被薛纨察觉,半途而废,王玄鹤大为扫兴,问檀道一:“这个人听不出来北地口音,籍贯上也没有把柄可抓,怎么坐实他北朝人的身份呢?”
檀道一不假思索,“严刑拷打,看他说不说实话。”
“说的是。”王玄鹤摩拳擦掌,往椅上一坐,对左右道:“用鞭子抽他。”
左右侍卫上前,将薛纨架起来,外袍扯开,只剩薄薄一层中衣——箭伤迸裂的血迹已经将肩头染红了一片,檀道一看得清楚,下颌一抬,轻哼一声。
侍卫在盐水里浸湿了鞭子,抡圆了,一鞭接一鞭,急雨似的抽下来,薛纨咬牙忍着,很快,白色的中衣被血迹浸透,偶有重重的一鞭落在肩头,他紧握双拳,浑身颤抖起来,碎裂的中衣下露出肩背紧绷的肌肉。
皂色革靴踱到眼底,薛纨睫毛一眨,黄豆大的汗珠滚落地上,他慢慢抬起眼,越过洁白的绫袍,冷冷地与檀道一对视。
檀道一蔑视的眸光透过睫毛,他下颌一动,说:“不是北朝奸细,你怎么会先知道柔然毁约的事?”
薛纨淡淡一笑,声音低不可闻,“私自豢养柔然人,我看你是柔然奸细吧?”
檀道一脸色一沉,反手用剑鞘一记重击,薛纨闷哼一声,昏厥过去。
侍卫捏着薛纨的下颌摇了摇,王玄鹤走上前,啧啧道:“这人昏过去了,牙关还咬得这么紧,恐怕从嘴里抠不出什么东西来,怎么办?”
檀道一脚踢了踢那只绣囊,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说:“他是太子身边的人,要是就这么放他回去,恐怕日后不会善罢甘休。”
王玄鹤想到太子那个残暴无道的手段,也很头疼,犹豫了一下,说:“干脆把他弄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算了,免得闹起来在太子那不好交代。”
檀道一点头,正要说话,忽闻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王玄鹤回头一看,大惊失色,“父、父亲!”
王孚喝退众人,上来就给了王玄鹤一个耳光,打得他脸皮红肿,讷讷无言,“你这个不知死的蠢东西!”转而瞪着檀道一,语气虽然和气了些,脸色却很难看,“道一,你不在禁卫任职,跟着那个孽畜胡闹什么?领军府不是你家玩耍的地方,你快回去。”
这三更半夜的,王孚不期而至,檀道一先是无措,旋即镇定下来,“将军,这人言行可疑……”
王孚斥道:“捕风捉影,有甚用处!”他甫闻消息,已经惊得魂飞魄散,亲眼看见薛纨被打晕,眉头皱得更紧,“他素来受太子宠信,你指他为北朝奸细,让太子在朝中如何自处?好好个人,莫名失踪,你们以为太子不会疑心吗?”
檀道一不甘心,又不敢和王孚硬来,只好懊恼地低头,“将军说的是。”
“再胡闹,我就让你父亲管教你!”王孚不由分说,把檀道一与王玄鹤两个轰了出去,命人将薛纨移到后堂榻上,薛纨十分警觉,刚一躺倒,便醒了过来。王孚亲自致歉,苦笑道:“尊驾若是方便,在这里养养伤,住两日再回太子府。”
薛纨倒是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对王孚拱了拱手,道:“小伤而已,将军不必担心,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这件事。”
王孚感激道:“多谢。”
薛纨微笑道:“事情缘由,不过是我和檀家的小郎君有些旧隙……令郎倒是品性纯良。”
王孚不肯接他的话,只是干巴巴一笑,骂自己儿子蠢货。再一想,王玄鹤比檀道一还大,跟薛纨年纪相仿,论精明坚韧处,连人一根手指也比不上,简直是无可救药!他暗自叹气,扶了薛纨一把,“我送你出去。”
薛纨坚辞,找回自己的剑,撑着一口气回到太子府。等闭上房门,长剑“哐啷”一声砸在地上,他颓然倒地。
抓捕薛纨一事折戟沉沙,王玄鹤十分沮丧,拉着檀道一在秦淮河上画舫里盘桓了半宿,天蒙蒙亮,二人分道扬镳,檀道一跳墙回府,正在脱靴,听僮奴在外头说:“主人请郎君去说话。”
檀道一只好装作刚刚起身的样子,穿上靴子,来到檀济这里。
走到门外,又听见阿那瑰的声音,檀道一脚步滞了滞,眸光微敛,走进去同檀济请安,“父亲。”
檀济才用罢早饭,正盘腿坐在榻上吃茶,地上站着一溜婢女,有的捧麈尾,有的捧笼冠,阿那瑰则跪坐在榻几前,愁眉苦脸地握着笔。檀济没有看檀道一,用手指在纸上点着,说道:“你这个字,躺的躺,歪的歪,好有箩筐那么大了,幸好我家还不穷,供得起你糟蹋纸和墨。”
阿那瑰偷眼看看檀道一,笔尖往纸上一捅,她笑颜如花:“道一哥哥。”
檀道一对妹妹那两个字仍旧不适应,只“嗯”一声。
檀济啜口茶,脸上没什么大表情,“昨晚彻夜没回家,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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