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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假公主的事还没了呢,他的弟弟又要蹦出来了吗?余方炻的消息传回来后,徐绍庭紧握着双拳,一点妒火再也按捺不住,从心头烧了起来。
——这是什么朝庭,这是什么皇子,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抢他的师兄!
第50章
连等了几天,余方炻才如愿被人带入河洛秘境,见到了正在行宫偏殿外等他的任卿。此时天光微熹,照着庭中繁花含露初绽的模样,娇美无限。而这片玉楼金阙、满庭花树的光彩在他看到那个只着一身素衣、头上系着一字荷叶巾的人时,都被比得暗淡无光。
他贪婪地看着这个才分开不久的人,却如隔三秋的人,良久才想起行礼来:“仆不辱使命,已经将恩人的雪狮送到关山,并向郑先生和余郎君转达恩人的问候了。郑先生他们听说恩人晋入武师境界,都十分高兴,让我转告先生,好生修习武道,不要为官爵迷了眼睛,当以自身修为为本。”
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加的。郑卫是讲究在其位谋其政的人,既然任卿入朝了,就主张他好生做好本份内的事。可徐绍庭却不想他师兄跟这个太子离得太近,于是借着舅父的身份口吻,想法子劝师兄远离白氏兄弟。
任卿自然不会怀疑徐方炻中间添减了什么话,谢道:“有劳余兄替我跑了这一趟。前些日子我要陪侍太子,不好叫你跟在身旁。如今太子要回京,我这一路上要随行护驾,太子已答应让你跟在队伍里,路上有劳你帮我一同警戒。”
虽然不能让他远离太子,但能一路随行总比之前那样见不到人强。任卿一旦强硬起来,就连徐绍庭也能送走,以余方炻这个半仆的身份,也没法要求太高。徐绍庭只得答应下来,让傀儡以随行仆从的身份和那些内侍混座一车,呆在车队末尾。而太子却能骑着白鹿和他师兄并辔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和乐融融。
这场景实在太过刺眼——那个太子只是个才入武道,一无是处的平庸少年,却能得到师兄全心全意的关爱,而他这个真正的师弟只能躲在后面的车厢里,借着傀儡偷看他们两人的背影。徐绍庭心里堵得难受,一时竟看不下去,断掉了对傀儡的控制,起身到院外练剑。
漫天枯枝被他的剑气催动,扫落在庭院里。剑气中不知不觉掺入了清宇真人所授的浑天剑意,以本身真气搅动八方灵气,如同一条条极细的金属线延伸到空中,将整座院落中的花木乃至风都割成碎片。剑越舞越快,徐绍庭心底的郁气和妒火也凝成一片战意,清啸一声,长剑横空斩落,剑气为之牵引着坍缩,院内灵气都被斩灭了一霎那。
他体内的真气也被这剑气牵引着,骨碌碌地从经脉中滚动,点点落进了丹田气海之中,汇聚融合,扎下了一枚种子。
自此,他终于告别了武修门庭,窥见了道修的一线天地。
清宇真人闻得此事,激动得现出真身来朗声大笑:“天赐佳徒予我,我通玄门复兴有望矣!”然后按着徒弟语重心长地说道:“等到你筑基之后,就能打破这座九州小世界与天宇大世界之间的障壁,也就是凡人所说的破碎虚空,飞升到上界。当年我陨落时,通玄门因被强敌攻破而没落,你若有一天能修炼至元神境界,一定要回去寻找同门,重振本门声威!”
徐绍庭身上如同压上了千钧重量,但他知晓这担子并非真实,而是师父以法力模拟出来的,他将来必须背负的重量。尽管只听师父的说法就知道通玄门现状黯淡,甚至或许还有强敌在旁窥伺,他却没有半分迟疑,顶着重压答道:“只要我修行有成,必定完成师父的心愿,重振通玄门。”
前路再多艰难困苦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比得上被师兄赶回舅家,只能借着傀儡之眼看那太子缠着他师兄的痛苦?
他被清宇真人留在秘境中学习了数日通玄门历史,出来之后才有空控制傀儡。好在清宇真人自有仙人手段,炼出的傀儡也能支应日常生活,这一路上还算平静,余方炻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平平安安地跟到了京城。
徐绍重新控制了傀儡后才发现,任卿竟直接留在了京城,并没有重新南下巡察秘境。现在他正在朱雀大街上飞奔,而余方炻这个身体反应不够快,只能在后头看着他振衣而起,拦住一辆行驶得飞快的巨胜马车,右手拉起蜷在马蹄下的老人,送回路边。
车前巨大的赤角马喷着响鼻儿栽倒在路面上,车厢翻倒,里头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子呼救声。驾车的仆人滚到路面上,惊怒交加地叫道:“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竟敢惊了娘子车驾,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后面跟着的马车也都停了下来,响起了更多呼喊声。任卿眉梢眼角都是愁色,低声道:“谁叫你撞人了?你不撞到那老妇人,我也不用拦马车。现在还要过来扶车里的女子……啧,只要有老弱妇孺求救就不能袖手旁观,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他一边抱怨,一边又不由自主地走到车边,把里头跌成一团的女娘救了出来。后头车里的仆妇下来去扶自家娘子,有的抱怨车夫不当心;有的一径在哭“我的儿”;有的怪任卿不知礼数,竟近了自家娘子的身……
眼看着那群人将要赖上任卿,徐绍庭忙操纵着傀儡上去抢人。不过他竟也晚了一步,当中不知怎么地插过来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手中拿着连鞘的长剑,一点点向任卿,厉声喝道:“又是你!”
你果然又开始调戏小娘子了!
罗严每次看到任卿,都有种混合着挫败感和道德优越感的奇异感情,眼看着这个无耻的纨绔光天化日之下扒下了伪善的面皮,公然毁车戏人,激动得心跳都快了几分,恨不得立刻拔剑出来行侠仗义。他身后却不知何时贴上了一道幽灵般的影子,以手掩口,悄声对他说了一串话。
这人却恰好是他平生最信任、最爱重的一位谋主,不由得他不听。罗严经过了艰难的思想斗争,狠狠心把从前被抽下山多少次地恩怨暂且放下,从后面揪住了正要逃走的任卿和他身边的另一个跟班:“你别想跑!我有话要跟你说,先跟我过来!”
徐绍庭也认出他来,本拟动手打退他,一错眼却看到他身后之人,竟是一下子怔住了。任卿也有些失神,被他牵着离开那家子主仆的口水围攻,到了一座酒楼上,点了个清净包间。
罗严横眉怒目地盯着他们,那位谋主却按了按他的肩头,自己站起身来,向任卿拱了拱手,淡淡说道:“任世侄,许久不见了。我有些事想问世侄,不知可否你这位朋友暂且离开?”他又瞟了余方炻一眼,神色中带了几分凄侧,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此事关乎我家族内一点私事,还望先生体谅。”
余方炻一语不方地站在任卿身后,说什么也不离开。任卿也稳稳地坐在他面前,对他的伤心之色视若无睹,唯有罗严是真的吃惊,结结巴巴地问道:“徐先生竟然认得这个小白脸儿?”
徐先生幽幽地看着任卿,苦笑道:“这是我平生大恨,所以当初没和郎君说过。若是罗君因为此事不再相信我,不愿意留我在身边效力,我也只好离开……”
“这怎么行!”罗严虽然惊异于谋主竟然有事欺骗自己,可是身为人主,必须要能容得下手下有点小秘密。何况徐先生是他身边唯一脑子好的人,他虽然自己没什么智慧,还是有几分看人的能力的。于是他宽容地答道:“先生何出此言,哪怕你是小白脸儿的亲爹,也还是我的徐先生,罗某不会怪你事先不说明的。”
徐先生不是任卿的亲爹,却也快要有个差不多的身份了。徐绍庭看向罗严,头一次觉着他的话中听入耳,但看到坐在对面的徐离时,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徐离满面伤感惭愧的神情,拱手谢道:“多谢郎君不罪之恩。”然后转过来问任卿:“任郎深受圣上垂爱,先是得配公主,后来又成了如成了东宫侍读,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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