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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出了片刻神,才又低声道:“去年楚王府宗人来京,揭发楚王并非先王血脉,此事虽已了结,要我看,却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真被宗人言中,我与你夫人,倒没有亲缘上的瓜葛了……”
那又怎样?难道这样就能霸占民女嘛!陈梅卿在心里咆哮,脸上却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太子似乎有些察觉他的心思,此刻却没什么顾忌,不紧不慢地往下说:“你不必担心,不管我对她有多中意,又或者我与她根本不是同宗,我都不能做什么。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我已是一点小事都不能做错。”
多年来面对捕风捉影的罗网,为了活命,他必须是德行最完美的太子。
陈梅卿汗流浃背,赶紧跪在地上谢恩:“殿下圣明……”
“我只是胆小而已,”太子自嘲地笑了一声,继而道,“我也已经知道了齐雁锦是谁,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戳穿你们。其实对于他,我始终心怀愧疚,毕竟齐总督也是一朝元老,曾经是郑贵妃倚重的大臣。想要我命的那个人,不是他……想要我命的那个人,我现在还惹不起,他不过是一枚棋子,我不会迁怒。”
只要一天占据着太子之位,他就宁愿息事宁人。那个彻底征服了他父皇的女人,天天对着父皇的耳朵吹枕边风,所以父皇有多不能容忍他,他就必须有多能忍。
想到此处,太子嘴边的笑容早已变得苦涩,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梅卿,低声道:“去吧,和你的夫人到宗人府,领了滋扰猎苑的罚,这事就算过去了。至于齐雁锦,他还得在牢里多待些日子,胆敢犯上,我总要罚他。”
“殿下圣明。”陈梅卿对太子的决定心悦诚服,跪在地上恭敬地谢了恩。
陈梅卿退下之后,太子独坐殿中,手里捻着一串珊瑚佛珠,若有所思地拨弄。
这时一名宫女悄然走进偏殿,手捧一封洒金红笺,容色恬淡地跪在地上禀告:“殿下,上元节郑贵妃赐下的礼单,请殿下过目。”
太子漫不经心地接过,展开大略一览,不觉冷笑:“真是丰厚的赏赐,她来向我求和了呢。”
跪在他面前的宫女低着头,不敢回应他的自语。
“怎么不敢说话了?”他用洒金红笺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你不也是她从浣衣局里挑出来……特意送给我的馈赠吗?”
宫女眉心一蹙,像是心中的疼痛染上了眉头,这时就听见太子继续无情地嘲讽:“连琴,不为你的故人向我求情吗?”
名唤连琴的宫女浑身一颤,情知一切都瞒不过太子的法眼,于是哑着嗓子回答:“殿下,齐府是奴婢的旧主家,主人生前对贵妃忠心耿耿,奴婢这条贱命才能受贵妃照拂……被遣来伺候您。殿下……您希望奴婢怎样求您呢?”
太子低头凝视着她,像猫戏弄掌中鼠似的,玩味地一笑:“很简单,我要你变成我的人。”
连琴听了他的要求,一张脸越发白得连血色都没了,直到银牙将下唇咬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才强撑着回答:“奴婢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你别会错意,”太子冷冷地戳穿她,“我不仅要你的身子,我要你用心取悦我。”
美丽并不是玩偶最能取悦他的地方,倔强、悲伤、强颜欢笑才是。他不要她的真心,他要她被自己的真心折磨。
“我可以给你时间斟酌,毕竟你要救的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你做过什么。”说罢他俯下身,凑近她,衣袍间浓郁的龙涎香气,浓得几乎让她忆不起镌在心头的那个影子。
于是连琴闭上双眼,静默了片刻,再睁开时,原先眸子里蕴满的绝望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媚如三月的春色,乖巧而婉转地,向他露出撒娇的笑:“殿下,奴婢的心,是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九章水穷处
当陈梅卿领着朱蕴娆离开南海子的那天,他看着妹妹平静的面色,只觉得分外不真实。
“你当真想好了吗?”陈梅卿按捺半日,终是忍不住问,“他这一次牢狱之灾,还不知何日能是尽头呢。”
朱蕴娆软软地靠在马车车厢里,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开口:“太子答应不会伤他性命,这就够了,再说……我那样对他,他也不见得会原谅我。”
陈梅卿怕她负疚,连忙低声安慰了一句:“你这么做是对的。”
朱蕴娆听了他的话,嘴角滑出一丝苦笑,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有我搞不懂——我搞不懂他,也搞不懂你,连太子我都搞不懂。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爱了一场,却像在黑夜里迷路,越走越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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