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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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为打造童宾神像,官府倾尽民力,以铸铜塑造金身。经多年风吹日晒,金身已然有了磨损痕迹,可即便如此,童宾双目仍旧炯炯有神,好似阎王判官,审视着人间的起落。
徐稚柳知道那一次自己赢得有多不容易。
再来一次,未必能赢。
更何况,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难道只他和她,就能决定湖田窑和安庆窑的高低了吗?就能让安十九金盆洗手,夏瑛手下留情了吗?
可若不比,那每一个夜深人静无法拭去的杀意又将如何收场?
这一刻,徐稚柳心跳如雷,手中的礼单顺风而落。
他顾不上去捡,只出神地望着双手。
那一夜,他不停地洗手,不停地洗手,血水往外倒了一盆接一盆,可不管怎么洗,手上仍鲜血直流。
他气急败坏地摔翻铜盆,俯视双手,血一滴滴坠落,落在脚边,泅出朵朵红花。
——
蓦然间,他从梦中惊醒。
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只是一场梦吗?
下章第一卷完结。
可她的喉咙为什么那么疼?
当她得知四六出事后,一切有了答案。
不是梦,昨晚生的种种都是真的,他来了,带着她无法拒绝的诚意宛若天降,他温柔地哄劝她,诱惑她,让她等他,让她忘记不愉快的过去,让她像个傻子被玩得团团转。
他竟还祝她长命百岁!!!
他的戏当真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旦角都要好,好到她没有一丝怀疑,居然一丝怀疑都没有过!她一厢情愿地认为,他的难言之隐,他不能诉之于口的步步为营,总有一天她能等到。只要他开口,她就相信他。
可是,她又一次自取其辱了。
“世上会有那样巧的事吗?你出现后,大先生就失踪了,你说,你让我怎么想?我还能怎么想?”
她的嗓子破了音,沙哑的刮过皮肤,就像干裂的树皮,被硬生生扯出血浆来。
“事到如今,我已不想追究太多,只问一句,大先生的死和你有关吗?”
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跳河自杀?明明就在昨日,他们还见过,大先生难得露出几分笑,夸她行事越来越有章程,王瑜还在旁边打趣,说是师父教得好。
王云仙不服输,也说自家师父好,朝大先生不住抛媚眼。
大先生就笑了。
分明就是一个和善好脾气的老人。
为什么才过去一夜,人就没了?
“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你来见我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会惹上怀疑?还是说,有太监撑腰,你一点也不惧怕?”
梁佩秋恼极怒极,更是失望至极,即便血浆爆裂也要嘶吼出声:“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自辩?!”
她步步欺近,又步步后退。
“难道真是你,又是你?是你杀了大先生?”
徐稚柳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少年,不,是少女,原本十九岁应含苞待放的女子,腼腆可爱,秀气中带有几分英气,即便被追捧为稀世罕见的小神爷,也总是谦卑的,温和向上的。
看着他时,她眼里总有暗潮涌动,藏着许许多多说不清的钦慕与柔情,让他无法自控地为之沉沦,甚而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报仇机会,也平生第一次尝到情爱滋味。
他曾对吴寅说过,她是他肋下的软肉,伤了会痛。
这话不假,因吴寅不知,那已是徐稚柳全身上下最后一片完整的、还活着的肉。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事实摆在面前,自辩又有何用?
于是,他果真一刀挥断所有前尘:“我父亲当年冤死,是因他做了伪证,而今我劝他翻供,为我父亲洗清罪名,他恐当年真凶有权有势,怕死不肯同意,趁乱袭击了我。”
听见这话,梁佩秋目光一转,看到他袖中隐约露出的纱布一角。
纱布染了血,浸透衣袖,那一刻她几乎忘了呼吸,徐稚柳却是背过身去,“他出于害怕连夜潜逃,我一路追至护城河边,想劝他自,不料他精神紧张,竟失足掉落河中。当夜河流湍急,又是黑天,他一掉下去就没了踪影。我不是没有想过救他,只时也命也,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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