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石虎之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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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王琰辞别了刘粲，快马加鞭，返回平阳，先来见靳准——那是刘粲亲命的留守啊。靳准探问了一番前线局势，就皱着眉头“以某看来，裴该坚壁清野，欲将冯翊一郡化作牢笼，以老我师。今粮秣不足，皇太子殿下又顿兵于合阳城下，难以决，一旦疏忽，遭晋人多路夹击，徐徐侵削，恐怕终难立足，要被迫退返河东……”
靳准本来就是智谋之士，再加上旁观者清，比身在局中的刘粲、王琰等人都瞧得清楚。他随即又道“况且石虎挥师南下，有不轨之图，则平阳若危，皇太子殿下仓促而归，更易为晋人所趁。不如就此退兵，还守平阳，以退石虎，另谋破晋之策为好。”
王琰苦笑道“皇太子殿下倾尽府库，举国之兵而西，若能一举摧破裴该，还则罢了，倘若无功而返，朝野间必有烦言，声威必然受挫。且今围合阳而欲破晋援，也非毫无胜算，倘能胜一二阵，裴该必弃合阳而走，则国家可得夏阳、合阳二县，南北连贯，以为久据河西之基础，到时再归，名利两全……
“至于石虎，我料他必不敢行谋逆之事。此番奉命而还，正要往石虎，使其悬崖勒马，勿犯威。”
靳准既然如此，那您就赶紧去吧——“城中闻羯奴南下，百官皆惊，黎庶胆寒。或有劝我兵相敌者，然而平阳守卫不过万余，我又岂敢轻出啊？”
王琰就问了“子知此事否？如何来？”
靳准一撇嘴，回答道“子闻而大怒，方欲披挂自出，率皇城禁卫，要取羯儿级，然旋醉酒酣卧，一连数日，人事不醒……”你就别指望那老家伙了。
王琰不禁轻叹一声，随即貌似自言自语，又象在试探靳准，“即昔日齐桓为霸，政由管氏，亦每统军自出，及与诸侯会盟，非独垂拱而已……而今子如此，其于传位皇太子殿下，有何区别啊？”
靳准明白王琰的用意，当即压低声音道“我亦常思此事。然而皇太子殿下威望尚浅，不足以服两世老臣，设非子在，正不知几人离心，几人背德……且子与羯奴以友相交，子在，羯奴必不反，子若退位，诚恐襄国不复为国家屏藩了。”
王琰莫可奈何，只得匆匆辞别了靳准，策马北上，来见石虎。
他本来于路筹思了满肚子的言语，从君臣大义到利害得失，可以因应情况之变——关键是不清楚石虎究竟何如人也，什么话才能够真正打动他——陈述不同的辞，来请求石虎退兵。可谁成想在蒲子城下见了石虎后，年轻挺好话的，三言两语，便即起身向王琰致歉，道
“皇太子殿下本使我一军助守采桑津，然而我以为国家方用兵于西，平阳空虚，恐怕有盗贼趁机劫掠，因而亲率主力，南下相助。叵耐西河各县，守令颟顸，不从王命，不供我粮秣物资，我年轻气盛，一时恼怒，乃逐其守而据其城。我是一介武夫，不读书，不懂得什么大义、义，才有前日之失……
“这些时日，麾下将吏多有规劝者，我亦扪心反思，虽然此举纯为国事，终究有越权的嫌疑，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因而顿兵蒲子城下，不知当继续前进啊，还是就此退归为好。
“如今既是王先生奉了皇太子之命前来责问，乃可还报皇太子殿下，石某绝无自外于朝廷之意。这便只遣部将率三千兵马去守采桑津，我自退还晋阳，免得被人疑心有欲直入平阳，挟持子之意。”
石虎石季龙本年才不过二十来岁，从前长时间被刘琨所拘押，返归石勒后，即从之以征河北，所以王琰等胡汉中枢臣僚，对他的能力、『性』情都不大了解。原本听这家伙很能打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性』残忍，动不动就屠城杀俘，而且『性』格粗暴，常以鞭笞部将为乐。
因而王琰原本是报着一定觉悟到蒲子城下羯营来的，担心一句话不好，触其逆鳞，即便石虎不杀自己，恐怕当面折辱，乃至于一顿鞭子是逃不掉的。谁想见面大异闻名，这年轻粗是粗零儿，但看着并不狂暴，还挺讲道理的嘛。
当然啦，既占西河，对于是不是再吐出来的问题，石虎绝口不提，王琰也不敢讨要。在他想来，你肯退兵就行啊，且等大军返回平阳，到时候还会怕你吗？或者咱们来文的，行文襄国，要石勒命你退出西河郡，或者咱们来武的，直接兵夺回，都可到时候再议不迟。
王琰得了石虎的承诺，欣然而去。他前脚才出帐，石虎后脚就把亲信郭荣召入帐郑
郭荣本是晋人，其父郭敖，出自太原阳曲郭氏。郭氏在魏晋之际，也属下有名的大族，汉季有雁门太守郭缊，郭缊长子为曹魏名将郭淮，次子郭配官至城阳太守。关键是郭配给俩闺女儿找的婆家极好，一个嫁给贾充为继室，一个召了裴秀为婿……那这一族入晋之后，又怎可能不显贵？
孔浚向祖逖推荐的郭诵郭声节，便是阳曲郭氏一族，不过他少失怙，乃离乡梓，依母族而居，其母李氏，正是李矩李世回之姊——则郭诵乃是李矩的外甥。
此外，阳曲郭氏尚有分支在冯翊和河内，河内郭氏最有名的人物，便是见在裴该麾下为前军帅的郭默。
只是随着贾氏的败落，裴氏的分裂，阳曲郭氏也逐渐沉沦，如今的家主郭殷在刘琨败逃后，很快便转投了石虎阵营，被任命为晋阳县令。
不过石虎召来的这个郭荣，跟郭殷关系很疏远，其父郭敖，很可能只是郭家的远支别系，甚至于依附户改成了郭姓的。郭敖少年时便不喜读书，而好弓马，为人贪残暴虐，遂为家族所逐，跑出去当亮贼，最终成为石勒起家的“十八骑”之一。所以郭荣及其弟郭太、郭权，都可以算是羯军年轻一辈的中坚力量。
两年前，石勒指婚，命石虎娶了郭荣之妹为妻，就此郭氏又与石虎捆绑在了一起。其后石虎西征并州，石勒分派给他的部伍之中，郭氏兄弟三人全都在粒等到拿下晋阳，郭殷当即便将郭敖父子姓名写入族谱，以此为晋身之阶，归从了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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