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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悦听了,先是一惊,低头默想了半晌,才慢慢道:“这案子最难解释的,是房间里发生了凶案,曹喜却一点都没看到、听到。说他是凶手,身上又没一点血迹。你这个想法倒是能说得通——若是走错了房间,那尸首在靠墙边地上,隔着张桌子,曹喜已经大醉,被扶进门后,马上坐到靠外的椅子,趴在了桌上,没看到尸体并不奇怪。董谦也只要随手关上门,悄悄走出去就成了,那天范楼人多,不太会有人留意。不过——”
瓣儿等不及,忙道:“范楼横着有十间房,各间的陈设也都一样。董谦他们那间是左数第六间,正好在中间,就算没醉,也很容易走错。而且我估计董谦绝不是无意中走错,而是有意为之。他恐怕是和隔壁的人事先约好,隔壁的凶手杀了人,然后把房间留给董谦——”
“曹喜没有发觉进错房间,倒好解释,但池了了和其他人也没有发觉?”
“了了当时一定是慌了神,根本顾不上去看是第五间还是第六间。对了,还有一个证据能证明董谦和隔壁凶手是合谋——据了了讲,那天隔壁的客人是三个人,他们点菜时,让酒楼大伯穆柱照着董谦他们的菜式来点,两间房里桌上的菜一模一样!了了下去给董谦做鱼之前,最后一道菜已经上来了,隔壁凶犯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杀的人,两个杀一个,要轻易得多。此外,了了在厨房做鱼时,穆柱还请她做了两份,说是要给隔壁那间的客人!”
“这么说,那个穆柱知情?”
“那天我们去范楼,穆柱吞吞吐吐,很畏怯的样子。不过,我估计他和这件凶案无关,只是看破了真相,却不敢说。也许隔壁的凶手威胁过他。除了穆柱,其他人恐怕都不知道这内情。”
“但董谦为什么这么做?”
“一定是为了嫁祸给曹喜,至于原因,还得再查。”
“如果穆柱能证实房间错了,那这个案子就告破了!咱们家瓣儿姑娘真真的了不起呀!”温悦伸出拇指赞道。
瓣儿喜得涨红了脸:“除了穆柱,了了和曹喜说不定也能证实,我这就找他们一起去范楼!”
“看你一时聪明得冰雪,一时又莽愣愣的,他们隔那么远,你何必费力来回跑?先找乙哥给他们稍个信,等约好了再一起去。”
“我这就去写信!”
第十章隔壁房间
慧即通,通即无所不达。——李清照
曹喜坐在自己房中,父亲早已躲了出去,外面几个娘为一只碎碗闹成一片,吼的、骂的、叫的、哭的、劝的……那不是五个妇人,而是五把铁铲,这家也不再是家,而是一口大铁锅,那些铁铲在铁锅里拼命乱敲,乱砸,乱擂,乱刮……他实在受不住,狠狠撂下手里的《金刚经》,铁青着脸朝外走去。
“大郎,你来说句公道话!”二娘本来正在和三娘撕扯,看见他,披散着头发奔过来要拉他,曹喜忙躲闪开,加快脚步奔向门边,身后几个娘仍在叫唤嘲骂。
刚出了院门,一个瘦小厮快步走了过来:“公子可姓曹?”
“是,什么事?”曹喜没好气道。
“有封急信给您!”小厮将一封信交给他,听到院里争吵,探头望去。
曹喜怒道:“看什么!”
小厮吓得忙转身跑了。
曹喜胡乱拆开信一看,只有短短一句话——
范楼案已有眉目,今日午时范楼期盼一聚,赵瓣儿敬候。
他被几个娘闹得心中灰冷,读过这短信,并不以为然,但一想又没有地方可去,时候还早,便没有骑驴,信步朝城外走去。
出了城门,见前面一个绿衣女子背着一支琵琶,正快步而行,看背影是池了了。赵瓣儿应该也约了她。曹喜便跟在池了了后面,边走边盯着瞧。
这女子脚步爽利,直挺着腰身,透出一股倔硬气。那回在范楼第一次见到池了了,曹喜就觉得她和一般唱曲的有些不一样,走进门时,一丝惧意都没有,也不像混惯了的滥贱,脸上虽然也笑着,但不是做出来讨赏的笑,反倒留出几分持重。
曹喜当时立即有些不屑,长这么大,他并没有见过几个真正硬气的人,所谓硬气,大多不过是摆个姿势,只要你出的价稍稍高过这些人心里的要价,他们立即就会软下来,何况只是个唱曲的。
后来再看到池了了的言谈笑态,她始终做出那般姿势,谈起苏东坡,竟也像是说家常一般,他不由得恼起来,以至于和董谦闹翻。
第二次在范楼,池了了仍是那样,和董谦有说有笑,全然忘了自己身份。看那神色,似乎对董谦生了情。她不是硬气,而是不知高低。一个不通世故的傻愣女子。董谦死了,这个傻愣女子继续傻愣着,居然执意要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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