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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司懷不催她，只是低低地和她說著話，聲音沉沉，比安眠曲還要管用。

邱靜歲忍不住開始眼皮打架，她緊緊握著6司懷的手，念著自己都不能分辨的話語，意識慢慢消失。

「靜歲？」確認眼前的人已經進入夢鄉，6司懷輕輕地嘆氣，伸出手指將她眼角的淚水抹去，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幾不可聞地說道，「抱歉。」

掰開她的手指，6司懷最後含著無限珍惜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青竹躺在石頭上，嘴裡叼著狗尾巴草，枕著自己的手臂看夜空，聽到屋門口的腳步聲，瞥了一眼，然後坐起身來，問：「要走了？」

「照顧好她，缺什麼去縣衙找戶房的倪主事。」6司懷說道。

「我知道。」不知道為什麼，青竹對他這樣仔細的囑咐感覺不太舒服，語氣頗不善。

6司懷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在意，只道：「拜託給你了。」

然後轉身上馬，披著月光往村外疾馳而去。

從6司懷走了以後，青竹發現邱靜歲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原來她「好吃懶做」的，不要說下地需要三催四請，就連讓她燒壺水都難，她那個腦子裡整天就想著畫東西。但是現在，她不但主動問他種地的學問，還開始學著燒灶做飯。雖然成菜比他做的還難吃，但是精神可嘉。

青竹問：「這麼認真做什麼？你以後又用不上。」

「閉嘴，再問今晚你殺雞。」邱靜歲揪著面劑子說。

山中無歲月，春去秋又來。

因為年景不好，村里莊稼的收成也很一般，青竹和邱靜歲兩人開始為了過冬的糧食發愁。

青竹沒有提到6司懷給他們留的後路，邱靜歲也從來沒有問過。

年底村裡有人辦喜宴，村裡有名的壯漢牛大從外面娶了一個孤女回來。

牛大身高過兩米，虎背熊腰，胳膊上全是虬結的肌肉，力大無比，是全村最能吃也是最能幹的人。

而他娶回來的孤女瘦的和竹竿子一樣，弱不經風，好像餓了十好幾年似的。

成親那天，兩人站在一起拜堂，對比更加明顯。邱靜歲覺得牛大一個大拇指就能把媳婦死死地按在地上起不來。

牛大脾氣不太好，而且很有些大男子主義，邱靜歲覺得那孤女以後一定會受委屈，青竹嗤之以鼻：「現在這世道，外面儘是戰亂，流民連口飯都吃不上，受委屈算得了什麼？能活下去就行！」

青竹很有生存的智慧。起碼自從嫁給牛大以後，孤女終於不再是原先那副面黃肌瘦的模樣了，性格也開朗了許多，平日見到村里人還會閒聊兩句。

有一次在地頭遇見，邱靜歲問她在村里是否習慣，家裡如何。孤女頗激動地說：「多虧了俺家那口子把俺接進來，要不然這會兒俺早死在外頭了。你別看他長得凶，但可好伺候哩，俺做飯不大好吃，但是做啥他吃啥，一點兒不挑。」

「他這個人就是嘴不好，說話不中聽，有時候說那話能叫人氣死，但是他還不當一回事哩。」生活中的摩擦在所難免，聊起另一半，牛大媳婦也有的說，「還老蠻橫，不叫俺出門賣繡樣，俺還不是為了貼補貼補家裡。」

「那後來呢，你賣了沒？」

「沒有，俺愣是吵不過他。」牛大媳婦說了一句，「再說胳膊哪能擰得過大腿呢。」

等到兩人分開，邱靜歲還在回味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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