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过年好上（第1页）
到了腊月二十五驱邪除秽祈福了，今年府里格外重视，毕竟老爷重病不起，二太太请来了萨满巫师在老爷房间里跳起了萨满舞蹈，巫师穿着色彩各异的衣服，腰间挂满了铃铛，脖子上都是野兽的骨头、牙齿。头上戴着鹿角还是狍子角做的帽子脑袋上还插着鹰的羽毛。一人手里拿着文王鼓一边敲着一边念叨着满语唱词，这段我熟悉和东北跳大神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唱曲，唱的是满语。另一个人跳着奇怪的舞蹈，有时模仿猛兽俯下身子，有时出咆哮跳上床去，嘴里念着咒语，有时身体抽动模仿老爷病态，总之就是嘴里念念有词，满屋子上蹿下跳，时而模仿时而吼叫，两人相互配合着默契十足，文王鼓调子清脆音色明亮，节拍律动节奏分明，极具视觉冲击力，是观赏性极强的一种祭祀舞蹈。我看着怪新鲜的，我看啥都新鲜哈哈哈，俩人穿红挂绿铃铛作响，时不时还换个面具，我看俩人箱子里面具占据面积最大，这萨满舞体力消耗巨大，你想啊，上蹿下跳能不消耗体力吗，有流传萨满舞驱邪的功效，必然离不开萨满教的宗教功能，萨满舞者承载着与神明沟通的能力，能接收上天的旨意，能感知邪恶的所在，能去除患者的病痛。当然，这都是萨满巫师自己说的，我可没看着神明，但是我不否认神明，要不我怎么解释我回到了大清朝呢。
我就感觉老爷挺反感的。睡的好好的进屋俩人，叮了当啷连唱带跳，腰间铃铛铜钱哗哗作响，还有个戴面具的穿的像大鹦鹉似的穿鞋跳你床上你不烦？本来就病着，再来这俩活宝耍上一个小时，好人也整崩溃了，这是二太太请来驱邪的，老爷也不好作，只能忍到仪式结束。俩萨满巫师说老爷被鬼附身，特别抗拒驱邪，经过不懈努力的抗争，终于战胜了魔鬼，把邪祟赶出了老爷身体里。真能编，抓住老爷反感他们，就编出个邪祟抗拒仪式来。二太太听完无比感动，当时赏了这俩神棍一个银元宝，足足十两重，天妈呀，二太太你给我吧，日落西山黑了天我也会，我能唱神调，你还能听懂，这俩唱跳组合一小时糊弄十两银子，钱也太好赚了吧。老爷躺在床上无奈的感觉，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让这俩人出去，穿鞋踩我被子，脚干净埋汰”尽显无力的反感。
到啥时候都有显眼宝，我送走了唱跳二人组，仔细盘算了下，听他俩说今天还有好几份要去呢，一直要忙活到二十九，都是大宅门，什么翰林啊，什么侍郎啊，低于四品都不接，太忙了。三十要空出来，等着宫里的旨意，需要的话要给皇家驱邪，初一还要给皇家祈福。我听着都无语了，感情萨满巫师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低于四品都没机会？皇帝老子都请萨满祈福？和着权贵都信这玩意？瞅给他俩忙的，脚打后脑勺，这一月下来收入直逼一品大员啊，一年来在加上清明、中元节、皇帝祭祀天坛地坛，这俩人收入绝对是小康以上啊，这玩意咋学啊，需要师承不，给我整的这个刺挠这钱太好赚了。现代还有封建社会的残留，何况这是妥妥的封建社会，这套太吃香了，我看没什么技术含量，好体力会打鼓就行了，我虽然不懂满语，我会吓叫唤啊，学学狮子老虎狗熊野猪叫唤几声，完全可行，再有就是注意点个人卫生环节，别穿鞋上人家炕上踩人家被子，老爷的那一句“脚干净埋汰”我现在还想笑呢。萨满教我从小就听说过，我们东北也盛行过一阵子，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难去静下心体会这种文化了，有甚者把萨满教包装成了纯纯的敛财工具，使其文化底蕴尽失，完全就是骗子行当户口的本事了，真正的学者研究的是历史底蕴、文化含义，展和演变，巫医神汉用萨满文化神秘的一面忽悠老百姓，添油加醋骗取人钱财，改良版的神调都是二人转的效果了，自然被现代人们摒弃，自然也没落了，能坚持研究萨满教文化的只有专家学者了，关于萨满教的文章，我看只有黑龙江一个叫崔走召的写写小说了。
府里整天收拾也没收拾到老爷屋子里，老爷躺着需要静养，没敢去打搅。萨满走后老爷问询了日子，知道快过年了，也让丫鬟换洗自己的被褥了，老爷难得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进进出出。
“刘坤呐，善宝善琪近些日子功课如何啊，有没有练字读书啊”老爷问。
“回老爷话，少爷们一日都没怠慢，练字读书，前儿对联福字神位都是大少爷写的，这会儿少爷们正在后院练习滑冰呢”我回着。
“噢，是吗，扶我起来，出去走走”给老爷披上貂皮大褂子，我扶着老爷四处看着。
这是大少爷写的门联，这福字是小少爷写的，这是喜老头吩咐挂的福寿灯笼，我挨着样介绍着府里的变化，老爷行动有点缓慢，看着对联福字微笑点着头。在后院看了半天俩少爷滑冰，天气凉，我提醒着扶着老爷回屋，屋子里被褥也差不多铺好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二太太说萨满巫师有奇效，应该早早请来给老爷驱邪，老爷一场法事都能下地了，二太太有理有据的说。我乐了，这分明是老爷让这俩神汉吵得没法子休息，赶上腊月二十五扫年洗行李被褥才起来的，跟萨满巫师有啥关系，可笑死我了，这二太太可真能联想，按二太太思想在请几次萨满老爷就能康复如初了呗，二太太，多请神汉好起来的只能是他们的腰包，老爷这病着一大半是心病，朝廷到现在还没个定论，八成是等年后在论了，另一半是旧病复，还是郎中药铺才是王道。没等二太太吩咐我和喜老头就请来了郎中，开好正月要吃的药准备着。喜老头说正月请郎中不吉利，我俩就提前备下了。老爷今天精神头是不错，胃口也好了，能吃不少东西了，能吃体力跟上自然神采奕奕。有了精神头饭后老爷和善宝善琪聊起了国家架构和朝堂关系，这话题我比较感兴趣，我就一直在屋子里听着，大少爷听的认真小少爷年纪小有点坐不住板凳。
这几天老爷和少爷们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指点二少爷武术，告诫大少爷学习，还把我和两位太太叫到跟前，告诉我们房契、田契放在什么位置，以前都是三太太当家，现在三太太不在府，老爷把权利分开了，我负责银库，喜老头盯着，府内正常开销用钱我和喜老头两个一起决定记账画押，田契地契暂时老爷收着，回头交给太太代替少爷们保管。还嘱咐我开春想着修缮房屋，都尉府宅子百年了，很多地方需要换了，若朝廷有旨意马上告诉他，一句一句嘱咐着。
都尉府的爵位就一人继承，一般都是嫡长子，一般都是成年后继承，咱就是说我们府上老爷突然挂了，俸禄也就断了，差不多还有千两银子，田地房屋家业还是不小的。按善宝年纪算，还有十年才能继承，老爷也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开始判断起都尉府的未来了，还是放着我呢，其实可以理解，自己媳妇都信不过呢，在加上都尉府有点复杂，善宝善琪是大太太生的，大太太死的早大房就俩儿子，二太太没生养只顾着吃斋念佛不管府里的事，三太太有生养是个闺女，平时管着府里的事，老爷硬朗还没啥，老爷一病倒就开始惦记老爷的家底子，犯了错撵回娘家，但是没休妻，四太太没有生养好附庸风雅，也不是管家的材料，喜老头到是一把管家的好手，府里上上下下都是这老爷子支应着，毕竟喜老头年岁大了，后继府里的有人啊，我这个入府半年的愣头青只能提携着管家了。相互制衡互相监督老爷军营里常干，运用到府里简化了不少了。要是老爷真有个三长两短，继承权自然是大小少爷善宝善琪，俩少爷没娘，大房空着总不是个事。老爷就把房、田、钱分开了。俩人都有继承权继承了官职以后就涉及到分家了，继承都尉职位的就住都尉府，自古分家有规矩双亲去世即可分家，双亲都去世了，哥们弟兄几个就可以商量分家了，一般情况都是老大不动居住祖屋，你家有良田多少，房屋多少，银钱多少都要分隔，可有一点要记住咯，老大分的多，钱、地、屋老大都占大头，剩下的兄弟分剩下的，自己找地方腾房搬走，田地划分从此立户单过。古代有赋税，不是按户算，按人头，家里人口多赋税要翻倍，家里人口少交的也少，分家还有一些其他因素所影响，分家利大于弊，分了家依然是宗族血脉，相互扶持共同展，血脉连枝荣辱与共。我们都尉府有些荣誉也是叠加的，我们老爷的二叔立下军功，朝廷封上骑都尉，因二叔没有子嗣，军功封赏就落到了我们老爷身上，也叠加了世袭的爵位。宗族一般都和睦相处都在朝中相互策应，朝中有人不至于一落千丈，影视剧里也有拿全家老小力保某个官员的戏码。宗族就像大树，主根在就开枝散叶，各个分支在分支也都能结出果实，树越高大吸收的养分照射的阳光也就越充足，树会长得高大，中国五千年文化，从古至今有无数个家族兴衰，百年望族比比皆是，是根基，是宗族势力让家族延续，都尉府百年了，从清朝入关开始直至今日屹立不倒，老爷如果获罪，都尉府堪忧，老爷世族到老爷这一代不兴旺，朝中无人了，虽然老爷是二品顶戴，可是为人固执不肯同流合污，自然受到排挤，仕途谈不上坎坷升迁也无望了，老爷获罪无数人看热闹，那些排挤他的人还会添油加醋，巴不得都尉府倒下，朝堂之上更是没有人肯担保都尉府的。老爷倒下是小，老爷更害怕丢掉祖宗的爵位，丢掉善宝善琪的未来，这一病整日活在担忧里，这病还好得了吗。
喜老头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和我商量，关于老爷棺材的事，我很不解，老爷现在还硬朗着，提前准备棺材？是不是不太吉利？喜老头解释说：
“病重之人提前准备寿材是可以的，避免临时抓瞎，各宅门有老人的，每年都会去棺材铺招呼，提醒棺材铺提前备好的，也有直接做好抬回府里的，还有点相冲的意思，棺材一进府好多老人病都好了，还能硬朗的活上好几年。还能让老人看见棺材的样子，挺好的。寿衣棺材都可以提前备好，不碍的，我的寿衣早都备好了，就是没人给我备棺材，要是有人给我备口棺材啊，我直接躺里直接埋都行”老爷子解释着。
中国生老病死是大事，生前身后都是很讲究的，普通百姓死了有口薄棺入葬就满足了，王侯将相的陵墓往往都是生前修的，帝王陵墓更是登基就开始修缮一直修缮到死去，生前享受到种种还要带到地下去，到另一个世界继续享受。关于中国的丧葬说上一本书都说不完，各时期不同各地区也不同。年关将近了，棺材铺是少数几种不打烊的铺面了，棺材铺，听着挺吓人呢，其实铺面都是木料，掌柜的和伙计也不在街面上吆喝搭话，进棺材铺也没有笑脸相迎的，都是客户不说话老板只冷着脸点头，说明来意在开始业务拓展，想想也对，棺材铺总不能站街上抓人就问“要棺材吗，上等木料，手工打造，量体下料，保证合适”肯定不合适，听着就不那么吉利，上门的主户也不能开口就问“呦您来了，您家谁死了，要几口棺材”听着也不顺耳，万一是帮朋友邻居来的呢，棺材铺都不笑是真的，笑嘻嘻问你丧事也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