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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漆陷在伤心里无心同他计较,扁着嘴扭过头抬手在脸上胡乱地擦。于是听见殷鉴的叹气声。男人绕到他身前,拉下他脏兮兮的爪子,用丝帕替他抹泪:「你还没为我哭过呢。」灰鼠抽抽搭搭地说:「你不值。」视线却心虚地不敢落在他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上。看他一脸别扭的表情,殷鉴还是「扑哧」一声笑了,手指头点上他不算高挺的鼻梁:「别哭了,本来就不怎么样,越哭越丑。」气得典漆张口想咬人。他伸手,顺势把人带进怀里,满满抱个满怀:「放心,他要找的人一直在等他。」灰鼠疑惑地看他,他望着道者消失的方向,眼中意味深长,再低头,却是一派温柔笑意,湛蓝的眼眸蕴满深情:「走吧,我们回家。」隆冬时,自远方传来消息,楚耀之弟楚眸回归蛇族。面容稚嫩的娇小女子仍在传闻中扮演着青面獠牙的恐怖角色,她那个常带着一脸诡异笑容的弟弟却成了大义灭亲的昂然英雄。是他公开了楚腰的死讯,凭证是她常系于发际的一根墨绿丝带。「他向来有一副好口才。」殷鉴徐徐说道。典漆问他:「下次相见,你会杀他吗?」殷鉴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去见他干什么?况且,他又怎么会来见我?」灰鼠茫然,他低头径自喝着茶,言语间颇为斟酌:「当日他来找你,不过是想要我一个日后不再寻他生事的承诺而已。」典漆瞪大眼睛听,忽然觉得背脊一阵阴寒:「他、他早就料到楚腰会死。」沉默的神君不点头不摇头,湛蓝的眼眸间一片了然。灰鼠缩在火炉边,浑身发冷:「他说,他喜欢楚腰的。」「大概吧。」男人的语气并不肯定,瞧见典漆震惊的模样,伸手来揽他的肩,「可他毕竟不是他姐姐。」一母同胞,可以喜欢同样的颜色,可以拥有同样的笑容,可以胼手胝足亲密得无以复加,可是,心思却可以天差地别。穷尽一生,于楚腰,只有一个杀字,于楚眸,世间远非如此单纯,除了爱,还有太多太多可以追逐。「再过一阵是不是可以称他妖王了?」典漆有些黯然。殷鉴摸着他的发:「你在意?」典漆缓缓摇头:「只是……」只是什么呢?却又说不上来,妖王楚眸,这称呼还太过陌生。无端端怀念起当日那个倚着墙根摆弄风情的诡笑男子,他说:「我喜欢她,自小就喜欢。她是为杀而生,我生而便是为了照顾她。」低眉敛目,满含不舍。于是固执地相信,纵然他欺尽了天下,在连篇的谎言里,只有这一句或许说的是真实。到头来……原来依旧半真半假。殷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一味凑近了来吻他的发角。不成体统的神君信誓旦旦:「若是你想,我去替你把妖王之位夺来。」凌霄殿上的玉帝陛下听了,定然要一个五雷轰顶劈了他。典漆用食指戳他不断贴来的额头:「去,去,胡说什么?」他「哈哈」地笑,咬了灰鼠的手指头,从手指尖一路啃到舌头根:「那还是乖乖地同本君作伴吧。」呸,不要脸。也不看看现在住的是谁的屋子。城中岁月倏忽而过,热闹却亦平淡。大雪封城时,卖力的捕快还不忘认认真真巡城,典漆眼睁睁看他自跟前走过,已经有许久没有同他一路闲聊了。忍不住张口把他叫下,肥嘟嘟的小捕快跨着他的长刀,荡着两块腮帮子肉笑得开怀:「啊呀,阿漆!」一双小眼睛瞇缝得快要找不到。连日如天气般阴霾的心情便在他的笑脸底下消散不见了。典漆伸手摸他的头,理他的衣襟,拍他的脸:「几天不见,怎么瘦了?」他只顾低头「嘿嘿」地傻笑,一派天真地答:「瘦些好,瘦些好。」探手就要亲热地去掐他的脸颊,却听身边的人唤道:「阿漆……」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迟钝的小捕快忙不迭点头问好:「啊呀,是阿漆家的公子,难得瞧见你上街,近来过得可好?」殷鉴笑得和蔼,一手打着伞挡雪,一手不着痕迹爬上灰鼠的肩:「托武捕快的福。」典漆方伸出去一半的手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只得在口中唠叨:「大雪天,衣服多穿些,免得着凉。看你!才穿了这么几件,冻病了怎么办?走路要小心,别慌慌张张的,摔痛了有你好受。」絮絮叨叨彷佛小捕快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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