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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枢机甚至没出息地想,是不是打破了,但到底知道楚衣轻不会对他太过残忍,就这样撑在桌上抽了三十多柳条子,晋枢机地屁股被打得全是红条子,楚衣轻这才停了手。而后随意抽了一张晋枢机抄写的经文,“重华,你解释这一段给我听。”晋枢机舔了舔唇,习惯性地要提上裤子,“嗖”地一下,楚衣轻一柳条就捋在他手背上,晋枢机心知哥哥是给自己去毛病呢,也不敢再提裤子,只小声问道,“衣服放下来可以吗?”楚衣轻点头,晋枢机还没来得及喘气,却看见他在纸上写,“答不好就自己再揭上去。”晋枢机一双耳朵红着,连忙放下长衫,却见楚衣轻指的那一句,“系珠明理性之常在,凿井显示悟之多方。”晋枢机惊才绝艳,楚地倒也以谈玄为上,可是一则对天台宗的经典不算太熟悉,二则不敢在哥哥面前妄言,思索片刻也只敢说,“网罗幢每一个孔都有一粒宝珠,这种宝珠就是夜明珠,白天也发光夜里也发光。每一粒珠放在每一个孔里边,光和光互相照耀,孔和孔互相通达——”他说到这里便不敢向下说,“重华不大喜欢佛经,我不太懂。”楚衣轻只是写了几个字,“多抄几遍自然就懂了。”然后,便将桌上的柳条拿起来。晋枢机知道自己的答案不让哥哥满意,只好乖乖撩起衣襟,将一颗赤躶躶的光屁股露出来,又吃了两下条子。楚衣轻继续翻,时而指一则偈语,时而问一个问题,晋枢机先时还能解释两句,后来却发现自己的百般机变在哥哥这里全无作用,往常与人清谈的侃侃之姿丧失殆尽,到得后来,只等他问一句,便自己乖乖揭起衣服来,问一句便乖乖揭起来,这一番书问下来,屁股上至少又挨了二十多条子,虽然不重,可一个屁股已经被打得满是印子了,就算不肿,也烫得发亮。楚衣轻再问他时,晋枢机依然不敢答,又揭起衣襟背过身去,楚衣轻这回却是没打了,反而提笔写到,“这里皮松了,是要替你紧一紧吗?”他写“这里”时,竟然伸手拍了拍晋枢机屁股,晋枢机绝想不到他这么飘逸绝尘的人会说出这么俗的话,更何况,还是白纸墨字的扎着眼,一张脸早都羞得不成样。他这时候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景衫薄为什么最不敢得罪这位看起来最温柔的二师兄,楚衣轻却是浑不在意,反是又写了一句。晋枢机不敢看,却又不敢不看,只扫了一眼,更是恨不得钻到地底去,“想也不想便揭衣裳挨揍,是打算从现在起撅着温书吗?”晋枢机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羞得几乎要团成一只小熊,楚衣轻似是也觉得说他的够了,便轻轻揉了揉他发心,叫他起来。晋枢机可怜巴巴地望着哥哥,等他点了头才敢提上裤子,可是偏偏又觉得当着哥哥的面就拉裤子放下摆的太不雅,动作急了就更显得狼狈,楚衣轻看他别别扭扭的,自己也觉得好笑,晋枢机原就难为情,被哥哥这么一笑,都有些燥了。楚衣轻轻轻摇头,揭开了罩在面上的幕离,即使早都见过,晋枢机还是又一次被怔住。楚衣轻挑眉看他,仿佛在问,“怎么了?”晋枢机道,“哥哥长得真好看,很多人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妲己,哥哥就是天生神人的女娲,商纣戏女娲,才有殷商亡国。所以,卦象是说——女娲之祸吗?”楚衣轻陡然一惊,流水写道,“你怎么知道?”“父王和我说,送走哥哥,是因为卦师说,亡国之祸。”晋枢机道。楚衣轻写,“这件事,日后不必再提了。”“哥哥医卜星相无一不精——”晋枢机想问他,亡国之祸,究竟亡得是楚还是梁。楚衣轻却只是写,“不能让商承弼看到我的脸。你回去抄经吧。”他心里是难过的,这个弟弟,心事终究太深,明明刚才低头的时候羞赧得像个孩子,可只要一抬眼,想到的便又是国家心计。自己当年被遗弃,不过是卦师批地四个字,女娲之祸,楚王请了高人解卦,也只是语焉不详。楚王动了杀心,楚衣轻却被岳丹墀所救,带回了缉熙谷。楚王自认天意难违,任由刚刚满月的楚衣轻自生自灭,也不要人寻找,直到楚国亡国,才查到蛛丝马迹,又因为希望借助缉熙谷的势力,近几年又不安分起来。楚衣轻微微蹙眉,他知道这个弟弟的确受了不少羞辱委屈,早些年,晋枢机同商承弼的故事被说书人编成小曲在茶馆酒肆即演即唱,尤其那“灯前洗面更罗锦,帐里承恩复晓昏”一句,被不知多少人演绎出多少话来,甚至还有娼寮妓馆找些清俊小倌,扮成晋枢机模样,叫客人着了前朝服饰,一口一个皇上罪臣的行那云雨之事,他先时不知晋枢机是自己亲弟弟,如今想到这些,心中便对他又多了一分怜惜。楚王无情,当年不过四字谶语就可以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遗弃,商承弼又暴虐残酷,弟弟这些年过得日子便可想而知了。只是,想必楚王教养他之时,向他讲了无数家国天下的道理,晋枢机便是忍辱负重,也宁为孝子,甘之如饴了。晋枢机一瘸一拐地回去,心中却想着哥哥的话,为什么不能让驾骖看到哥哥的脸,据传当年商纣轻薄了女娲的塑像,殷商才有亡国之祸,难道,他对哥哥竟然也有觊觎之心吗?想到这里,晋枢机却不得不苦笑,商承弼好色如命,当年只一见自己就——更何况是哥哥那样的行止容颜呢。他心中琢磨着,便也忘了臀上疼痛,向椅子一坐,却痛得跳起来,好巧不巧,这次大窘居然被景衫薄看在眼里,晋枢机几乎要无面目见人了,景衫薄却只道,“我三师兄有事找你。”“哦。”他既然不取笑,晋枢机自然装无事了。甚至还特地跟着景衫薄走得器宇轩昂,景衫薄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鄙视晋枢机幼稚,腰挺这么直迈这么大步子走这么快,疼死你。“新旸公子。”因为哥哥的缘故,晋枢机对卫衿冷客气了许多。“重华公子,抱歉这时候请您来。缉熙谷从来不见外客,您有一些朋友在谷外,我们不敢冒犯。”卫衿冷道。晋枢机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商承弼派人接他回去,“劳烦公子,这些人不是我的朋友。”卫衿冷点头,交给他一封书信,晋枢机认得是商承弼字迹,为了不引人误会,便当着卫衿冷和景衫薄面拆了火漆。卫衿冷自然不看,晋枢机却强自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不愿惹麻烦,便自己展开给景衫薄,景衫薄一看,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晋枢机低头看时,一张脸登时胀得通红,笺上行书笔走龙蛇,却是写道,“爱卿,陌上花发,可缓缓归矣。”被景衫薄取笑的晋枢机捏着信笺一瘸一拐地走,已经丢过脸了,面子要不要也无所谓了。他走到溪边,却见一群人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刨什么木头,认真一问,那小僮居然道,“二公子吩咐,要一根板子,把木刺都去干净。”晋枢机连忙找个借口走了。回去之后,趴在床上校自己抄过的经书,可究竟是不争气,眼前尽是楚衣轻挥着板子的样子,再想到商承弼,心中更不舒服。校勘最是费工夫,只做了一小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晋枢机连忙下去开,又扯得伤疼。其实柳枝子打得伤只是当时疼,那么细的东西抽下来,就像钻到肉里,如今歇一歇,也不觉得什么了。可耐不住他总是乱动,便又多一重苦楚。晋枢机打开门,却见是哥哥站在门外,手中还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是一盏小盅,这没什么,但小盅旁边,不就是——戒尺。“哥。”晋枢机低头。楚衣轻带他在桌边坐下,揭开了盅盖,晋枢机见是炖的一碗冬瓜鲩鱼汤,哥哥还特地加了桑白皮和陈皮,心里一下就暖了。楚衣轻替他盛出来,晋枢机接了,看也不看就坐在木椅上,楚衣轻起身将他被子叠成约摸塞在椅子下的方垫子抱过来,晋枢机连忙放下汤帮忙,楚衣轻却只是摇了摇头,替他在椅上垫好,晋枢机一时心热,“哥,你对我真好。”他不说这个倒也罢了,如此一语,竟让楚衣轻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从前打罚了新旸,他也知道自己是为他好的,新旸懂事,只会认错改错,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可重华,他这样的性子,这些年,竟是没有一个人肯用心疼他吗?楚衣轻望着弟弟,心中却想着商衾寒的话,“晋家两位公子倒是善战,你说晋重华?我不曾同他交过手,看风貌,也是难得的人才。”他细细打量着弟弟,眉眼带俏,连持着汤匙的手势都是媚的,五年前,重华该不是这个样子吧。晋枢机喝完了汤,便想着再盛一碗,毕竟是哥哥的心意,只是没想到沙煲太烫,被烫了一下手,楚衣轻连忙将他手拉过来,晋枢机以为这就要打,连忙摊平了手掌,“我还没校完,错了十三个字,是重华不够用心,以后不会了。”楚衣轻心中蓦地一酸,他的师弟们,怕是连小夜都不会这般敏感吧。他不能说话,却只是将晋枢机的手握在掌心揉揉,晋枢机看哥哥目光温柔,突然间心上就像长了一丛一丛的小草出来,“哥,我其实过得还好,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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