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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放头也不抬,嚷道:“我可没偷懒,辛苦着呢,只是吃得太好了,有些虚不受补。”满帐的人掌不住大笑起来,一贯严肃的慕王爷也忍不住微笑:“看来阿瑄任务完成得不错,不但护得阿放周全,还将他养胖了。”孔瑄淡淡一笑:“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崔放边画边点头道:“是得谢谢阿清哥,他可是一手好厨艺,也怪了,不放盐,他也能将鸡肉烤出咸味来,浓淡正好,我还想学上这门手艺,将来万一侯爷成了亲,不要我跟着了,我就到王府门前卖烤鸡去。”岳铁成一口茶没吞下,悉数喷了出来,慕世琮笑骂道:“就知道你跟上孔瑄几日,回来保证没好话。”岳铁成瞧了慕王爷一眼,笑道:“阿放是没福气试试王爷的烧烤手艺,绝对让你不想再吃第二个人烤的东西。”“这我可不敢。”崔放放下笔来,跃到慕世琮身边:“画好了。”众人围了上去,细观那沿河地形图,帐内一时寂静无声。崔放呆得一阵,略觉无聊,取出腰间囊内蓝徽容织给他的棕叶蚱蜢,摆弄起来。慕王爷伸手去取案侧茶壶,眼角瞥见,面色微变。“父王,怎么了?”慕世琮抬头问道。“阿放,把你手上的东西拿过来。”慕王爷沉声道。岳铁成听言望向崔放手中物事,也是面色一变,大步过来从崔放手中拿过棕叶蚱蜢,翻转来细细看了几眼,身躯微晃,慕王爷伸手夺过,眯眼看了一阵,缓缓问道:“阿放,这是谁织给你的?”“阿清哥,就是方校尉。”崔放见慕王爷面色凝重,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忐忑。见慕王爷有些疑惑,慕世琮忙解释道:“父王,阿放说的就是我从岳伯伯军中要过来的那个方清,这次我派他出去保护阿放了。”“方清?是不是那日晨练时与你比试枪法的那个?”“正是,父王,那日您也见着了?”慕王爷恢复冷清神态,将那棕叶蚱蜢收入袖中,平静道:“都仔细看看地形图,回去想一想这一仗如何打吧。”听他此话,孔瑄想起一事,忙将那夜在山谷中歼灭西狄国武士之事说了出来,慕王爷听罢,思忖片刻,道:“仇都司来了西狄军中吗?前一段与他们交手似看不出有此迹象?听说此人作风诡异,行事狠辣,爱行险着,如果真是他来主持西狄军作战,可得小心应付了。”众人议得一阵,前后出了营帐,岳铁成走在最后,犹豫片刻,回转头来道:“王爷,可能只是巧合吧,当年苍山出来的人,会这么织蚱蜢的很多,虽说死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人传出去的。”慕王爷从袖中取出那棕叶蚱蜢,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铁成,你看,这收尾的这处,世上只有清娘才会这样打结,当年我笑过她很多次,她总是不改,还反笑我------”遥远的往事袭上心头,慕王爷的手竟有些颤抖,岳铁成沉默良久,道:“王爷,你早些歇着吧,方校尉那处,我明日会去询问于他。”“不。”慕王爷逐渐平静:“先不要惊动他,我自有打算。”岳铁成行礼退出大帐,帐帘摆动之间,一股潮湿而燥热的风吹了进来,帐内烛火闪烁,将慕王爷投射在帐上的身影拉得时长时短,似一只孤独的飞鹰,在空中盘桓鸣叫,叫声凄厉而冷森。慕世琮与孔瑄前后出了营帐,立住脚步:“孔瑄,觉不觉得父王和岳叔叔有些奇怪?”孔瑄微微一笑:“王爷和岳将军是几十年的交情,自有一些往事,是我们后辈所不知晓的。”慕世琮道:“那小子怎么样?”孔瑄低头望向脚下的青草,沉默片刻,道:“很正常。”顿了顿又道:“挺好的。”慕世琮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带着崔放回了营帐。蓝徽容躺于草席上,一直未能入睡,听得帐外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又在帐门外停住,良久都不再移动,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爬将起来,伸手掀开帐帘,却不料孔瑄也正好掀帘进来,两人便撞在了一起。孔瑄捂着下巴苦笑道:“方校尉,我这下巴跟你有仇是吧。”蓝徽容面上一红,幸亏帐内没点烛火,不虞被他看到,转身在草席上躺下,淡淡道:“谁让郎将大人回自己的营帐象做小贼似的,不过,这帐内可没有马儿让你偷。”孔瑄嘴角抽搐了一下,仰面躺落于草席上,许久都不能入眠,听得蓝徽容的呼吸声也是时长时短,轻笑一声,悠悠道:“原来也有人和我一样,在野外睡了几天,回到这营帐内反而不习惯了。”蓝徽容索性坐了起来:“是啊,觉得闷得慌。”孔瑄忽然来了兴致:“方校尉,不如我们去林中较量较量,放松放松筋骨,回来兴许能睡个好觉。”蓝徽容一直没有和他正面交过手,又曾听闻他是慕家军中第一高手,也来了兴致:“好啊,郎将大人有此雅兴,方清自当奉陪,只是军规规定夜间不能离营的。”“管他的,我们就当还在外执行任务未归好了。”孔瑄笑得有些贼嘻嘻:“以前侯爷想溜出去玩,也是借口要和我出去执行任务,那任务有时可能只是一只野猪,或者是某某楼的一位姑娘。”蓝徽容听他将野猪和青楼姑娘连在一起,忍俊不禁:“原来在郎将大人的眼中,姑娘们都是野猪啊。”孔瑄但笑不语,两人出了营帐,走到大营门口,值守士兵大声道:“参见郎将大人!”孔瑄神情肃穆:“嗯,夜里得打精神,虽说西狄军暂时未过来,也不可松懈。”“是!”士兵们齐声应道,一为首军官笑道:“这么夜了,郎将大人还要出去啊?”“是,有紧急任务,开门吧。”孔瑄正颜说道。蓝徽容强忍住笑,随他出了大营,避过众守卫的视线,进了大营南面一片有空地的树林,孔瑄点燃几根松枝,蓝徽容蹲于他身边,正待开口,孔瑄忽然执起一根燃烧的松枝,向她攻来。蓝徽容身躯急向后仰,右足挑起一根松枝,半空中火光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蓝徽容探手接过,架住孔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孔瑄边攻边笑道:“我们来个别致点的,谁的火把先熄灭,谁就算输了。”蓝徽容知如果要在激烈打斗中让火把保持不熄灭,实需将内力运转得十分娴熟圆润才行,她好胜心起,朗声应道:“就是如此。”蓝徽容曾见过孔瑄与慕世琮比试,知他剑招舒缓沉稳,静逸自如,内力应当也是极为绵长的,她脑海中浮现当日莫爷爷编织竹篓时的悠闲从容,这一瞬间,忽然对那其中的剑意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身形轻舞,腾挪侧闪,手中火把在身边翻飞,架过孔瑄一波波攻势,却始终不曾熄灭。孔瑄朗笑道:“方校尉果然好身手!”蓝徽容围着孔瑄游走,微笑道:“郎将大人不愧为军中第一高手。”二人招式越来越快,火光在空中盘旋飞舞,远远望去,如两颗流星从空中冉冉划过,又似两朵火莲于静夜幽幽盛开。斗至激烈处,二人均觉酣畅淋漓,孔瑄胸中似有激流汹涌,气运全身,长袍随风轻鼓,身形忽然一侧,闪过蓝徽容攻向其右肋的一招,手中火把自身后在空中一个回旋,击向蓝徽容面容,蓝徽容不料他竟将火把脱手击来,眼见火光逼近,不由身躯后仰,脚下却被孔瑄一勾,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孔瑄探出左手接住火把,击落蓝徽容手中松枝,右手如海底捞月,搂上蓝徽容后仰的身躯,低头悠然笑道:“方校尉,承让了!”蓝徽容感觉到他搂住自己腰间的手滚烫而有力,看着他那双如宝墨石般的眼睛,心中有些慌乱,面上却依然保持镇定,微微一笑:“郎将大人果然高明,小人服输了!”说着便欲挺直身躯。孔瑄面上笑容不减,身子慢慢下俯,逼得蓝徽容再度倒回他的手中,温热的气息扑近:“方校尉,你怎么这么喜欢在我面前躺倒呢?”十七、夜聚眼见着孔瑄的笑容在面前逐渐放大,他呼出的气息带着夏风的潮热,扑入全身每一个毛孔,腰间的手滚烫地灼烧着每一寸肌肤,蓝徽容竟使不出一丝力气,心慌意乱,情急下闭上了双眼。“太好了,阿瑄哥赢了!”崔放爽朗的笑声响起,孔瑄笑容收敛,右手一松,蓝徽容失去依托,倒于地上,‘啊’的一声轻唤出来。崔放笑着走近:“侯爷说得对,阿瑄哥一定会赢。”孔瑄缓缓站直,松开左手松枝,拍了拍身上尘土,转过头来悠然道:“侯爷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慕世琮冷着脸从黑暗中走近:“我倒不知你还有深夜比武的习惯。”蓝徽容已从地上迅速爬起,低头行礼道:“末将参见侯爷!”慕世琮负手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又踱到孔瑄身边,凑到他耳旁低声道:“我现在觉得,天香馆那帮兔崽子被打得实在有些冤。”孔瑄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慕世琮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我还没问你擅离军营之罪呢。”孔瑄笑着盘腿坐于草地上,将火堆架起,慢条斯理的道:“既然都来了,就一起治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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