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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忙。”“哦。”他指着自己旁边的沙发,“坐,坐,咱们爷俩儿聊聊天。小七和我们家老大去吃酒了,估计吃的也不顺口,回头怎么给他们留点啥,别让他们半夜起来煮方便面,嗯,老大他们事情多,忙起来顾头不顾腚的,没空吃饭就在办公室泡面,你们呢,老四他们单位怎么样?伙食还成吗?”在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康斯坦丁14楼,摆放着不要钱的自助餐的大桌子一字排开的壮观、宏伟的景象。我,“嗯,挺好的,他们自己请的厨师,做的东西特别好吃,我也去过,而且是对员工免费的。”五爷爷,“免费啊,那好啊,你自己去多吃点,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省得回家开火了!”似乎,老人家上了年纪,都特别特别喜欢占小便宜。嘻嘻。我,“那个,那个公司是他的,在那里多吃,其实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五爷爷思前想后,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老四不是咱国家的人儿,自己干个体,他头上没领导,不是咱们这个规矩。”我点头,“嗯。”五爷爷摇头,“转不过来,转不过来。”我,“五爷爷,你想一下,其实就是‘天老大,他老二’,嗯,就是这样。”五爷爷一摆手,“诶,我不想了,我不懂他们做生意的事,反正肯定有吃有喝,这辈子不愁就得了。对了,我三嫂在纽约还给我打了电话,她告诉我老三和小六的事,她说,她挺欣慰的,让我转告你,她老太婆谢谢你,欠你一个人情。”我,“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全是他做的。”五爷爷,“行了,在老人家面前,就别谦虚了。那句老话,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吗,我们家老四就是一个阎王脾气,再加上他娘是洋人,他天生就是一个混性子,不过,他的确命好,能遇到你就是他的福气。”我,“……”五爷爷,“哦,对了,说到这里,老四送了我一副金刚经,特别好,我昨天在伽蓝寺得到一部大和尚加持过的整套清代手抄的《般若经》,想着送给老四,又忽然想起来他信的是洋教,那佛经就给你。大和尚加持过的,百邪不侵,不用特意供奉,平时放在书柜里面,镇宅,或者以后传代,都不错。”我,“这真是太贵重了。”五爷爷切了一块羊肉,放在新出锅的烤馍里面,别看老头儿80多岁了,牙口特别好,他,“佛祖爱的是提得起屠刀的人,如果手中没有屠刀,何谈‘放下’。老四这样的,佛祖最喜欢,拥大富贵,才能造下大的业障,同时,也能成就大功德。拿着吧,那套佛经不只给你,也是给老四的,虽然他信奉洋教,到底是勋家的子孙。”我道声谢谢,就算收下。五爷爷又问我,“小艾,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多大了。”我,“三个月了。”五爷爷,“人太瘦,看不出来。不是因为做演员就要继续节食,晚饭什么都不吃吧。”我,“没有节食,东西正常吃,胃口还行,就是感觉好像不长膘。”五爷爷,“这个时候别怕胖,多补点,不然,等到孩子生下来身体不好,后半辈子有你们受的。”我,“嗯,我知道。”五爷爷,“还有,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新派还是怎么着,姑娘大着肚子还不嫁人,小心让人背后说闲话。这事儿要是老四的错,他不想结婚,我现在拿拐杖敲他。”我,“……不是他的问题,……”五爷爷,“那就是你的问题,怎么还不想嫁人,不是还惦着我们家的小七?”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平淡,但是就如同伽蓝寺里面敲的暮鼓晨钟一般,恢弘气势,一下子震到我的脑子中,嗡嗡作响,半天无法回神,我几乎要捂住脑袋了。五爷爷,“闺女,我不想说你这事儿,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避嫌。嫂子和小叔子瓜田李下的,难免给别人口实。再说,你太年轻了,比小七都要小那么多岁,更不要说跟老四比了,你就比老四的侄女大一点。老四要是再大几岁,都能生出你这个岁数的闺女了。老四是个混茬,他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勋家人口多,人多事情就多,是非就多。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姑娘,是个好闺女,可是别人不一定知道,或者,别人肯定就不想知道。现在,没事的时候,大家还用小刀来回的乱捅,真到了有事的时候,那还不刀刀见血,不见骨头不松手的吗?”他,“能避嫌就避嫌,别给人家留下口实。”我赶紧点头,随后,像是要向老人家证明我听进去了,我又点了两下。对勋世奉来说,晚上的烧烤,他吃的凄风苦雨的,几乎什么也没有入口。他嫌弃羊肉放了孜然,也嫌弃牛板筋上有天津的蒜蓉辣椒酱,但是,这些全部没有大家想要他喝的便宜的崂山啤酒让他崩溃。崂山啤酒是厨子老李的品味,其实,我还挺赞同的,我喜欢那个味道。我曾经打了过圆场,“其实崂山啤酒的味道很像嘉士伯。”勋世奉,“难道,喝嘉士伯就不谋杀味蕾了吗?”我,“我的意思是,崂山虽然1块五一瓶,但是性价比很高,你可以花1元5角喝到7元钱的味道,这就好像你买股票,第一天用1块5买的,然后第二天马上就涨到7块钱,你就可以卖了,这样一下子可以挣很多钱。”他,“一天之内买进卖出,这是投机行为,我做的是投资生意,我不做投机。”我,“……”这句话让他说出来,特别像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后,我看见他的墓碑上写的一行大字——这里沉眠着arthurhsun,一个好人(走过路过的人,都奇怪,原来一个墓地还可以埋入两个人)。为了安慰他受苦受难的胃,……和从徐公子酒桌上回来,一肚子空虚,一脸黑雾的勋暮生,我给他们做了晚上暖胃的清淡鸡汤面片汤。“arthur,过几天你过生日,想要开一个盛大的party,还是和往年一样,悄无声息的过去就算了?”勋暮生忽然问他。我算了算时间,“对哦,12月多了,过几天是你33岁的生日哦,往年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呢?不找朋友们过来聚一下吗?”勋世奉看了我们一眼,“我没有朋友。”我,“家人呢?”他很优雅的喝了一口鸡汤,“全在这张餐桌上。”我,“那我们就在家里做一个温馨的家宴好了。”勋暮生,“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你都快要40岁了。”我,“……”勋暮生,你不会数数吗?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年他的数学作业真应该让他自己写,不然,他拿着三一文凭,却经常问这样的违反逻辑,违反知识的问题,让三一的黄金文凭脸上也无光。勋世奉手中的汤匙停了下来,他看着餐桌对面的勋暮生,而后者似乎心情不错的在那里继续喝汤。我赶紧说,“nce你不懂,中国人讲究男人四十一枝花,现在他离四十岁很久远很久远,所以,现在他还是一朵花骨朵的说。”……顿时,我感觉屋子里面的暖气烧的不太好,我默默离开餐桌,准备打开空调,让屋子里面暖和一切。250第二天傍晚,五爷爷的寿宴就摆在院子的花厅里面。这里四周都架上巨大的天然气灯,又照亮,又可以取暖。勋暮生没有叫谢逸然过来,可是大堂哥却请了一个小戏班子,在院子中搭上台子开始唱地方戏,一出一出的轮着唱,从《大闹天宫》唱到《狸猫换太子》,再加上《三弦他爹》和《麻姑拜寿》。老头儿刚才是特别高兴,可是喝了点酒,他就开始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这还算不错,比较惨的是,他又想起来自己死在三大战役的生死兄弟和第一任老婆,开始哭,再以后,他又想起已经去世的老伴(大堂哥的奶奶)和前年因车祸去世的儿子(大堂哥的父亲),他就开始碎碎念一样说自己活的太长,兄弟什么的都入土了,就他自己还活着,阎王爷不抓他,倒是把儿子抓走了,自己的命数太硬,连累了儿子。大堂哥一看劝不住,就让人把老爷子搀回去了。客人们还在院子中听戏,敲锣打鼓的。夜已经深了,很冷,夜风起来,我披了一件大大的羽绒服,感觉手还是有些凉。勋家的保姆和工作人员从后厨抬出一碗一碗的热的汤面给大家充饥外加驱寒,面汤里面加了姜丝,胡椒粉,还有一点点自己酿造的米醋,喝起来有一些酸辣,但是这玩意一入喉咙,原本有些堵的鼻子就彻底通气了。这台戏一直唱到半夜。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在办公室,好像一直有公事在忙,我开始收拾衣服,然后,大堂哥就从前面推门进来。“四弟妹,在收拾东西啊。”我和他打了招呼,想要给他泡杯茶水喝,他摇头,“不用,我就说一会儿话就走。你们明天一早就离开,爷爷估计酒醒不了,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大老远的过来,多担待一些,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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