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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免颦起双眉问道:“是什么东西这么难擦去。”
这一路而来我不记得自己碰到过什么东西呀,除了这片梅花林我可是哪都没去。柳烟总算是停止了搓哦脸颊的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开了:“公主,其实这样挺好看的,擦不掉更好。”
“是什么东西?”我更加好奇,伸手摸自己的脸上,也没摸到什么,就只有刚刚柳烟擦拭的地方还有些疼。
“公主,是朵红梅花,奴婢瞧着刚刚是树上落下的,公主头发上的也都掉下来了,唯独脸上这一朵,倒似,长在了公主的面上般,擦不去。”柳烟说着还又伸手碰了碰刚刚擦拭的地方。
“奴婢也瞧见了,那朵梅花确实是树上落下来的,怎么就擦不去了呢?”画儿也有些疑惑的向前走了一步。
我伸手又摸了摸右眼角下方的颧骨上,除了有些疼确实是摸不到什么东西,我满脸黑线的想起,似乎听说过寿阳公主躺卧在含章殿的檐下小憩,风吹来树上的梅花纷纷掉落,一朵落在其眉间,经汗水渍染后,在前额上留下了腊梅花样的淡淡花痕,拂拭不去。历史上对于寿阳公主没有多少记载,而最为出名便是她那眉间的那朵腊梅,以及此后风靡一时的梅花妆。
那寿阳公主爱美没错,我也爱美,但是在脸上若是有这么奇怪的东西的话,肯定是一传十,十传百,我还怎么以沈琪的身份出现?本来我长的满中性的(不是不男不女),现下可好,这么朵花在脸上,人不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长乐公主了。
正有些郁闷有些生气的时候,转身想离开时,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隐在梅花间,看那露在外面的衣角可以判断不是内侍,不是宫女,也不是侍卫。那是一件藏蓝色的锦袍,滚银边的靴子表示此人的地位应该不是很低。
我看一眼柳烟,很快会过意来的柳烟朝那人迈了两步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再不出来就叫侍卫了?”
我有些想笑,若是来人是个武功高手的话柳烟这一嗓子无疑给了他逃跑的时间,不过,此人倒没有逃跑,在愣了一愣后,便自那掩着他身形的梅树后踱了出来。看到这个人我浑身充满了斗志,儿时最能和我吵架斗嘴的便是眼前这个,呃,是青年了,正是苏流水。自上次在长乐宫外撞到他已经隔了多久了?
“哟,这不是苏世子吗?能在距离兰台宫这么远的地方遇到苏世子还真是巧呢!”我首先打破了沉默,慢慢的走向看起来比儿时内向多了的苏流水。
许是没能听出我话中的意思,苏流水还是呆呆的看着我,或者说在呆呆的看着我脸上的那朵梅花,没有出言反驳我。想起儿时,我和苏流水但凡吵架,总是输赢各一半的几率,那时我就怀疑他之所以那么会吵架是被我锻炼出来的。而如今,我却能轻易的说的他毫无招架之力,使我更加肯定,没有我的训练这家伙吵架能力直线下降。
我挑着双眉看着眼前虽已成年,脸上却还是未脱稚气的苏流水,好一会儿苏流水才反应过来,居然单膝着地,对我恭敬的行起礼来。着实把我唬了一大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他会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像我扔石头沙子之类的暗器。
“苏流水见过公主。”声音很是平静,就连以前惯常对我的不服气都没有了。
我拿眼神研判着眼前的男子,突然很好奇这些年他有什么样的经历,不然怎么会对儿时打死不服气的的对头如此恭敬,八年前我便是长乐公主了,也不见他如此。失去他的出言挑衅我也就没了斗志,懒懒的道:“你起来吧。”
看到苏流水我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南元王的女儿我都带回宫中抚养了,何时也该将这苏流水换成苏王苏行云唯一的女儿了,这些王们竟然都没有儿子命,都只生了一个女儿,还就只有一个。
想到这个问题我便开口道:“苏世子到曲城也有八九年了,之前苏王战死,你哥哥继王位时也不过十几岁,世子作为和现任苏王唯一的血亲被送来曲城。如今世子年纪渐长,也是时候放世子回苏国了。况且,本宫知道苏王已有一位小郡主,质子的规矩终是不能废弃的,正好这次本宫自南元回来是,瞧着那南元王的女儿念秋郡主极是可爱,便带到了宫中抚养,正好世子的小侄女来了,还能有个伴。”
苏流水没有出声,一双眼睛跟两个烧红的煤球般差点把我烧出两个窟窿来,我在心里寻摸着,历来争权夺位都是兄弟间不可避免的,难不成这苏流水丝毫不在乎自己呆在曲城做质子,自己的哥哥在苏国做高高在上的王?
“公主,流水的侄女尚还年幼,怕是离不开亲娘,流水愿意继续作为质子留在曲城。”苏流水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声音中真的是蛮恳切的,似乎质子是个很好的身份。
我冷冷的一笑:“苏世子已到了娶亲的年岁,想必苏王早就为世子找好了对象,怎么好耽误了世子的天赐良缘呢?再者,大祈有大祈的规矩,如今苏王既有了亲生子女,便不能再将弟弟作为质子留在曲城了,而且,苏王的女儿应该还比南元王的女儿大上一岁,嬷嬷们会照顾的很好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梅妆惹落花(下)
“公主,流水真的不能再留在曲城吗?”苏流水的声音很轻,轻到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依着他的性子若是不愿意离开不是早该对我恶言相向了吗?
我转身离开,不再看身后兀自还跪在地上的苏流水,也回以很轻的回答:“世子想来是有些近乡情怯,改日本宫会亲自修书与苏王的,不过,大概要等到年后了,世子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回苏国的事宜。”
年长的质子本就不应再继续留在宫中,何况这个质子已经不能作为一个软肋。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这苏王怎么都不生个儿子,南元王是心不在自己的王妃身上,这苏王不会也这样吧?可怜的心儿,难道你的童年只能和小女孩一起度过了?
回到长乐宫,柳烟拿来镜子我才相信为什么柳烟说擦不去,原来竟如同一朵梅花开在了我脸上般,再加上,我皮肤本来就太过偏白,这下好了,一朵花开脸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了,这下要怎么出宫,怎么见人?
想着回来的路上凡是见到过我的宫女内侍都一副惊艳的表情,柳烟琴儿也不住的说这样显得娇媚多了,我死死的皱着眉,丝毫没瞧出多了朵花我就娇媚了。在我洗了八遍脸之后,我终于知道,这朵花怕是跟定我了。
折腾到了下午,雪总算是下了,而且还有媲美鹅毛之势,顺喜亲自过来告诉我说雪太大,怕心儿出来冻着,今天就留在关雎宫了。父皇又怕我不放心,就派顺喜亲自走了一遭。顺喜一直低着的头,时不时的会瞄一下我的脸,我知道他已经注意到我脸上,也就没再相瞒,实话实说了。
顺喜刚走,琴儿就走了进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正窝在暖炕上拿着铜镜左照又照,见我没有心思搭理,柳烟出声问道:“什么事,公主正烦着呢。”
琴儿看了我一眼,见我透过铜镜瞟着她,才出声道:“公主,那乌孙的卓玛尔特王子自中午公主回来便跪在了长乐宫西门口前,为的还是和亲之事,奴婢起先见公主忙着面上的那朵红梅,遂没敢来打搅公主,可眼瞅着天就黑了,奴婢不敢再拖下去,特来问问公主用不用回了那乌孙王子。”
我自顾的抚摸着脸上的红梅,柳烟也一时吃不准我在想什么,没有出声,除了我,其他人都觉得暖阁中的空气无比的压抑,除了我还能闲适的照着铜镜。约莫着有两个时辰过去了,我淡淡的看向还在地上跪着的琴儿:“你刚进来时说的什么?本宫没听清楚。”
“回公主,没什么,是奴婢不小心打了一个名贵的花瓶,特来请罪的。”琴儿从新将身子跪的直挺挺的,恭敬的回答到。
我放下铜镜,不再看铜镜中被自己搓的通红一片,却依然纹丝不动的梅花,起身下了暖炕。整个暖阁中都铺着厚厚的长毛兽皮地毯,赤脚踩在上面只觉得脚心都暖意融融的,我慢慢的踱步到琴儿面前:“琴儿,一个好的奴才想要得宠,自然是免不得要揣摩主子的心思,为主子分忧的。但懂得揣摩也是要有个度的,太深了不好,太浅了不好,做奴才是门很深的学问,你可还需要好好学着呢!”
“是,奴婢一定好好学着,为公主分忧。”琴儿额头伏在地上,声音很是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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