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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宣见提到此事了,才向沐善法师说道:&ldo;因这水要祭奠我义父母,是以还请法师诵一篇经文,以成净水。&rdo;沐善法师便盘膝在水壶之前,点数手中十八子,轻诵了一篇《佛为海龙王说法印经》,短短两三百字,一时念完。禅房之中只听得他低喑的声音,满蕴慈悲之意。黄梓瑕听着他的经文,直到&ldo;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rdo;四句,不由得垂下眼睫,一时心中万千思绪,恍惚难言。等沐善法师停下,禅房内檀香袅袅,一时寂静。禹宣站起,提着水壶向沐善法师致谢,告辞离去。在临去时,他的目光落在黄梓瑕的身上,迟疑许久,终于开口问:&ldo;两位可要与我一起去么?&rdo;黄梓瑕缓缓摇头,说:&ldo;我会去祭奠黄郡守和夫人、公子的,但不是现在。&rdo;禹宣默然看着他,不言亦不语。而黄梓瑕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ldo;若不能为他们洗雪冤仇,我有何面目去见他们?等到黄家满门案情昭雪的时候,我自会前往墓前,以真凶为他们祭奠!&rdo;禹宣点头,低声道:&ldo;是该如此。&rdo;他又深深凝望她许久,见她再不说话,便又低声道:&ldo;我先去祭拜,若还需要我的话,可去晴园寻我。&rdo;待禹宣去了,沐善法师将目光定在黄梓瑕身上,打量许久,才笑道:&ldo;施主虽来自长安,但对黄郡守家这个案件,似乎十分重视。&rdo;黄梓瑕点头,说道:&ldo;黄家二老对我有恩。&rdo;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望着窗外风中起伏不定的树枝,心中涌起深深的哀伤忧思。沐善法师凝视着她,声音缓慢而低沉:&ldo;只不知……是什么恩情呢?&rdo;黄梓瑕听他声音绵柔,那里面温和包容的意味,让人不由自主全然卸下防备,于是便回头看他。那双因为年老而似乎总是眯着的眼睛,在满是皱纹与老人斑的灰暗面容上,在这一刻,如同幽深的洞,让她不由自主便难以移开目光,似乎要被那双眼睛给吸进去。她茫然若失,下意识地说:&ldo;是人世大恩……&rdo;沐善法师顿了顿,又问:&ldo;你的来意,莫非是为了黄郡守之死?是谁让你们来的呢?&rdo;黄梓瑕神情恍惚,不知不觉便说道:&ldo;我为我自己而来,也为……&rdo;她话未出口,忽然觉得手背上猛地一烫,她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背。原来是李舒白在斟茶的时候,有一小滴热茶水,不小心溅上了她的手背。水很烫,她手背已经红了一小点。她赶紧揉着自己的手背,想着刚刚沐善法师问她的话,只是记忆十分飘忽,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一时竟觉得头微微痛起来。李舒白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看了看她的手背,见只是一点红痕,才说道:&ldo;抱歉,刚刚倒水太快,竟没注意。&rdo;&ldo;哈哈,这可是刚刚煮好的茶,两位斟茶时可要小心了。&rdo;沐善法师神情如常,说着又给他们每人再斟一盏茶,说,&ldo;两位施主,请。&rdo;李舒白只沾唇示意,便放下了。黄梓瑕深深呼吸,将自己心口潮涌般的疑惑压下去,附和道:&ldo;果然是好茶,似乎又不是蜀中之茶叶,不知法师从何而来?&rdo;沐善法师点头,颇有点炫耀之意地笑道:&ldo;这是阳羡茶,王公公那里来的。&rdo;&ldo;王公公?&rdo;黄梓瑕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那个阴恻恻的紫衣宦官。面容如冰雪一般苍白,眼睛如毒蛇一般冰凉的,当朝权势最大的宦官王宗实。沐善法师点头道:&ldo;正是,神策军监军都尉,王宗实。&rdo;黄梓瑕只觉得后背细细的一层冷汗,迅速地在这个夏末渗了出来。她仿佛窥见了一个世上最黑暗的深渊,而她正站在深渊之巅,俯视着里面足以将她毫不留情吞噬的阴冷黑暗。&ldo;原来,法师与王公公亦有交往。&rdo;黄梓瑕勉强压下心口的异样,笑道。沐善法师下垂的眼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得意来:&ldo;不敢,不敢,只是见过数面而已。&rdo;&ldo;法师十余年前曾进京面圣?&rdo;&ldo;正是,如今算来,也有十一年了吧。&rdo;他掐指算了算,说,&ldo;大中十三年我入京,到那年八月,便离京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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