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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站得快,没着落身上,若是夏日衣薄的时日,皮肉可得受罪。”齐强听得蕊儿这般说,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月钩儿一眼,也不管她跪在那里哭,只转头和蕊儿问话。
不一会儿,齐粟娘上了药,换了裙子出来,齐强几步迎上前一看,两只手上都缠了几圈白布,顿时又恼了,“这样子还接什么茶,原是想抬举她,方叫她过来拜拜你,将来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也能关照她一二,没料到她是个立不起地!何必再在她身上费心思——”
齐粟娘笑着道:“莲香太小心了,怕我沾水,才包成这样呢。哪里连茶端不起了?哥哥,你别吓着月钩儿姑娘了。”说罢,连连推着齐强回了座,给莲香递了个眼色,莲香只得道:“籽定,再上茶吧。”
齐粟娘在榻上坐好,桂姐儿上前催着月钩儿抹了泪,叮嘱了两句,陪笑道:“姑奶奶恕罪,月钩儿再给姑奶奶磕头敬茶。”
齐粟娘笑着点头,桂姐儿上前扶着月钩儿站起,重深深拜了三拜,在锦毡上端正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籽定小心翼翼送了茶,月钩儿惨白着唇儿,战战兢兢捧了茶,双手高举过头,“姑奶奶喝茶。”
齐粟娘笑着接了,喝了两口,搁在几上,桂姐儿见她搁了茶,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扶起了月钩儿。
齐粟娘从几上取了一个小盒,放在月钩儿手中,“姑娘不要嫌弃。”月钩儿看了桂姐儿一眼,见她点头,便打开了盒子,一看之下禁不住轻噫出声。
桂姐儿探头一看,竟是一对鸦青宝石耳环,一个足有小指头一般大小,一对便值三四百两。
桂姐儿心中欢喜,陪笑道:“姑奶奶厚赐,月钩儿哪里当得起。”
齐粟娘笑道:“我哥哥是齐家的长子独根,月钩儿姑娘是他头一个跟前人,自然不一样。再者,哥哥在京城里做官辛苦,身边无人照料,多是要偏劳月钩儿姑娘。这点东西,已是微薄。”
这回月钩儿也不用桂姐儿教,连忙又跪下,磕了两个头。齐粟娘将她拉起,一起下了座来,引她给齐强磕头,又拜见了连震云和李四勤,见过了莲香、蕊儿、梗枝。
连震云几人自然都备好了见面礼,依次是一顶金丝绉纱冠儿、一对小金镯、两套遍地锦罗缎衣裳、一件大红小袍儿、一盒衣翠,一齐送上。莲香便请众人入席用饭。
连震云、李四勤、齐强、齐粟娘、莲香五人坐下,蕊儿、梗枝、桂姐儿站着侍候。
月钩儿看了看,便也站在齐粟娘身后,齐粟娘回头看她一眼,“姑娘也一起坐罢。”月钩儿面上微带喜色,方要说话,齐强皱眉道:“别管她,让她学学规矩。”月钩儿微咬唇,不敢出声,只是低头,天生的上挑凤眼角看着也平顺了许多。
待得吃完,齐强把月钩儿丢在桂姐儿房中,齐粟娘上了轿,他骑了马,带着安生,回家不提。
转眼三天便过,齐强带着月钩儿和安生准备回京城,齐粟娘、连震云、李四勤都在码头上送行。齐强笑着与连、李两人喝了三碗酒,转身摸着齐粟娘的头道:“若是演官儿对你不好,你就写信给哥哥,哥哥亲自来接你回京城,哥哥养着你。”
齐粟娘失笑,“你放心,我知道地。”顿了顿,“他待我极好。”
齐强一叹,也不再说,转身上船而去。
第二十一章扬州漕船上的李四勤
几日便立秋,连绵的秋雨下了五六天,也未见得放后,除了开衙议事,便是在书房中研读河图河书,好在今年的雨不大不小,高家堰修补及时,汛期便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齐粟娘穿着白底蓝边的喜鹊袍,打着碧绿油伞,登上扬州漕船,站在船头,毛毛细雨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碧绿油伞上。
她看着码头五纲扬州府的漕船。只见桅杆擎天,油帆遮日,将原本就已经阴云密布的天空挡得更暗了些,清河县的漕船码头被挤得水泄不通,饶是清河县民日日住在河前,天天看着漕船从家门前过,亦是扶老携幼,拥到河边看热闹。
齐粟娘笑道:“莲香,连大当家好大的威势,扬州府那边特意派了五十艘漕船来接,他哪里就有这么许多家私,占得了这许多的船?”
莲香一身浅白娟衣裙,肩上轻靠绛红油伞柄,仰头看着码头上酒亭中正和云附鹏、全过雁、温报回等人话别的连震云,微叹口气,“月满则亏,盛极则衰,向上走未必不好,只是离着散场的时候也不远了。”
齐粟娘听得她说起这般不吉利的话,知晓她想起许家的没落,心中不安,“莲香,许老太太虽是对你极好,但她临去前只托我保着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连大当家虽是……虽是和许家败落脱不了关系,但他如今已是你的夫君,你可千万别糊涂。”
莲香回头看着齐粟娘,点头笑道:“夫人放心,这事儿我想得明白。你只看温七落泊时如何凄凉,便知我如今何等幸运。他等了三十余年,温家人又成了盐场主事,其实这盐场既不是姓许,也不是姓温,而是姓连了……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雨有些大了,油伞上响起了淋淋沥沥的雨打声,河面上转眼现出了成片地水涟。
齐粟娘听得怃然,不欲再说引起伤感,看着连震云站起与众人敬酒,知晓他没多久便要起行,想起心中之事,连忙道:“莲香,你到了扬州,若是方便,便打听一下许寡妇和她女儿丽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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