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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粟娘一头大汗,猛向傅有荣打手势,递眼色,双手合什举到头上,只求他别她抖了出
傅有荣惊得不行,指着齐粟娘,嘴里还在“你——你——你——”声音抖得像抽风似的。就听得舱里有人不耐烦地骂道:“死奴才,你抖个什么劲?爷原就没指望你有什么好眼神儿,横竖只要不丑得吓死人,你就叫她上来看看,若是能唱几曲,爷也懒得踹你。”
傅有荣回过神来,委屈地回头看了看,“爷——”
齐粟娘吓得不行,捏着嗓子唤道:“傅公——傅老爷——”
傅有荣又回过头来看齐粟娘,额头上冒汗,满脸的左右为难,正磨蹭间,就听得脚步声渐近,“小傅子,你这奴才在磨蹭什么!那船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齐粟娘呆呆地着走上船头的人影,十八岁的十四阿哥身量已是长足,穿着一身月白暗龙纹箭袖单,腰间系着明黄带子,鞋上穿着金云头缎靴。
或是因着春日暖洋洋地阳,他的脸上带着懒懒地神色,一手叉着腰,一手摇着把玉骨纸扇,先是瞪了傅有荣一眼,方转头不在意地扫过齐粟娘的脸,只在那一瞬间,他面上神色地变化让齐粟娘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十四阿哥一狰狞,冲着正要回航的河标军船大吼:“不长眼地王八蛋!混帐东西那四艘画舫给爷拆了,船上地人都丢进湖里去喂!”
齐粟娘僵立在画舫上,看着在水上随波起伏,大叫救命的浮浪子弟,心里碰碰乱跳,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面颊流到了衣领内。十四阿哥站在船头,死死地瞪了她半晌,恶狠狠地丢了一句,“你给爷上来。”
齐粟娘从大画舫放下驳板上慢慢走了上去,跟着十四阿哥走回了船舱。船舱里原坐着的人,因着听到十四阿哥大脾气,已是站起迎了出来,眼光落到齐粟娘身上,齐粟娘不敢抬眼,只听到几声暗暗抽气地声音。
舱门上的珠帘两边分卷,粟娘入了舱,不敢走近,贴着右舱门口的一股珠帘束站着,低着头,死死盯着那双金云头缎子靴,看着它在紫檀木桌脚边重重地来回走动,越走越急,越走脚步声越大,越走这船舱里越听不到半点人声。
咣啷一声,紫檀木桌上地茶碗被玉骨扇用力扫了下来,在船舱上砸得粉碎,青碧的茶水溅了一地,有两三点远远落到了齐粟娘脚上的白罗销绣鞋尖上。
齐粟娘吓得一抖,倒退两步,缩到了珠帘束里面,顿时听到一声大吼,“你躲什么躲,你都有胆子冶游在外了,你还怕什么!亏皇阿玛回宫里,还在太后面前夸你居家简朴谨守妇德!谨守妇德——你就是这样守妇德的?你地《女诫》呢?出宫几年,你把《女诫》忘到天边了
齐粟娘虽是见过十四阿哥小时候脾气,也知晓他嗓子粗声音大,却没料到他长大了起怒来竟是这般哧人。当初两人都是十一二岁模样时,处处是她占上风,现下都是十八岁,气势上完全没得比。上船时打算装聋作哑蒙混过关的念头,被她甩到九宵云外,知道马虎不过去,只得跪下,抖着声音道:“奴婢……”
“好!好!你还知道对着爷要自称奴婢!你还知道你是爷抬举的奴才!爷没指着你替爷找银子办差事,增光添彩,你安安分分做稳你的诰命夫人,爷就谢天谢地。现如今你这样子——”十四阿哥喘着粗气,猛拍了一下紫檀木圆桌,“陈变之没休了你,是你八辈子积的福——”
桌上的酒瓶、酒杯一阵乱响,砸了两个下来,酒水溅到了齐粟娘地衣角,暗骂自个该一时慌张按着阿哥府里的规矩顺口自称“奴婢”,却只能安安分分跪在地上,生怕再惹十四阿哥怒。
李四勤面露不忍,想要说话,却被连震云扯住。
十四阿哥瞪着齐粟娘看了半晌,一屁股坐在锦凳上,“起来,你跪在那里有用”
齐粟娘扶着舱墙慢慢站了起来,十四阿哥看着她道:“陈变之呢,他知不知道?”
齐粟娘余光一扫,知晓这舱里只有五个人,低声道:“知道……”
十四阿哥冷哼一声,“原来是被他惯出来地。他怎么不跟着你?他就放心你一个人?”
“走散了……”齐粟娘呐呐道。
十四阿哥瞪她一眼,“在哪里走散的?”
“虹桥……”
十四阿哥挥了挥手,傅有荣走了上来,小心陪笑道:“爷,奴才在。”
“带几个人跟着她地船,送她回虹桥,别让陈变之知道了。”十四阿哥转头看向齐粟娘,叹了口气,“扬州是个烟花之地,他虽是宠了你几年,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安分一些,替他纳个妾生个儿子,将来他若是……我还能替你说上话……”——
第十七章扬州城的府台大人
更声起,十四阿哥画舫上的饮宴方毕,连震云与崔四阿哥,并肩下了画舫,坐上小船靠了岸。
月光半明半暗照在虹桥岸边,柳树下,近百的漕帮帮众与两队河标兵离着百步静立着,互相瞪视着眼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恨与防备。剑拨弩张的空气把瘦西湖上的晚风都吓退了开去。
连震云与崔浩下了船,帮从和兵丁顿时收敛了杀气,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各自将两人护在了中间,送上坐骑。
李四勤原是有话急着问,看着崔浩与连震云互相微笑着拱手而别,顿时重重一哼,瞪着崔浩远去的背影,“姓崔的面上和善——他下的那些辣手叫俺们吃了多少亏——大哥都差点着了他的道丢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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