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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铮自己也觉得骂女儿骂凶了,甚是恼悔。苏铮语气放柔:“那你这趟回来,是为什么?给那臭姓容的求情么?”
常蕙心仍就低着头:“女儿这趟回来,有两件事要向爹爹讲。第一件事,的确是为琴父求情。”
苏铮沉吟,半响问:“容小子将事情全都给你讲了?”
“讲了。他说散朝后,单独留下来,向陛下讲了一些对爹爹不利的话。”
苏铮猛地又敲了桌子:“单独留下来?可恶容桐,竟敢骗我女儿。虞儿啊,他哪里是单独留下来,要是他真是私下向陛下禀的,我能这么气么?他是直接在朝堂上禀的!文武百官百余人,正好今日还有三位外邦使节,全都在场,他就那么怒斥本官‘抑一人而扬另一人,徇私弄权,谋求私利’,这让本官颜面何存啊……史吏就当着本官的面把这事记下来。”苏铮气到炸肺,以手指天:“谋求私利?我不过想助女婿升官,为了我女儿将来能过得更好,呵呵,到被女婿反捅了一刀。”
“爹爹息怒。”常蕙心突然跪下来,道:“相公他也是被逼的!相公是个明白人,娶我之后,自知已入苏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成亲之后我们夫妻和睦,相公的心早就牢系在苏门一脉,倘若不是有人以我们俩,还有爹爹的性命相逼,相公又怎会做出这种断自己手足,让仇者快的傻事?”常蕙心已是泣声:“相公心中,早已将爹爹当做亲父亲一样看待,他发许下心愿,要赡养你后半生。若不是刀架颈上,相公怎么可能伤您!更何况,爹爹官场上这样做,也是为了相公好,相公在朝廷上把脸皮撕破了,他自己也不会好到哪去……舍利又不讨好,哪有人那么愚蠢。”
苏铮沉寂。良久,他幽幽问道:“是谁逼你们的?周峦?”
“不是。”常蕙心抬头直视苏铮,她已是满面泪痕:“是陛下!”
苏铮脱口而出:“陛下怎么可能突然要整治我?”
常蕙心拼命摇头,苦得梨花带雨:“我和相公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私面相公,让他朝上狠参爹爹,毁掉爹爹的名声。相公不肯,陛下就威胁说,只有这样做,才能保全爹爹的性命,不然爹爹就要性命不保……”
苏铮瞧见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心痛之下,渐渐信了。苏铮转念记起,最近这一个月来,谢景偶尔扫来的目光,隐隐总存了杀意。以前,苏铮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现在回过神来,的确不错。
苏铮不禁打了个寒颤,后背发凉。苏铮将拇指、食指与中指捏住,想不太明白:他小心翼翼为官,战战兢兢伴君,从来没有惹怒君王的地方,谢景怎么突然就想杀他了呢?
苏铮情不自禁呢喃道:“莫名其妙啊……”
“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雄浑的男声响起,带着滚滚抑制不住的怒气,硕大的荷叶被人粗暴拨开,荷花被连茎压下,顷刻摧毁。原来,荷叶底下藏着一叶小舟,一个中年男人正敞胸露怀,醉躺舟上,将方才常蕙心同苏铮的对话尽数听清。
常蕙心之前回门时见过这位中年男人,他是皇后的二哥,曾经赤手生擒伪帝的虎将苏钟。而今放浪形骸,不曾模样。
苏铮似乎早知道苏钟藏在荷叶底下偷听,苏铮瞟了一眼苏钟,沉着脸道:“先把你的衣裳系起来。”
苏钟双手发颤系了衣衫,摇摇摆摆站起来,仰头凄厉一笑:“铮弟,我们反了吧!”
白光闪电,就在这时劈下,阴灰的天穹添出道道苍白色彩。暴雨倾盆而下,如珠如瀑打在荷叶上,船内顷刻间垒起积水,苏钟衣衫透湿,轰轰雷鸣,掩盖住他骇人言语:“我们手上攥着谢丽光的把柄,辞官装傻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只有把我们全灭口了,他才放心。生怕他那卖国求荣的恶行,会公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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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夫人府。
曾微和一面嬉笑,一面用脚踢谢济的靴子:“走开,走开。外头雷轰轰下着暴雨呢,你也不怕淋着生病。”曾微和收回脚,玉足上滴滴水珠,都是从谢济的靴子上带沾来的。曾微和扬起眉一眺,瞧见谢济靴子透湿。她再往上瞧,谢济的衣衫浸水状若透明,全紧紧贴在身上,发丝粘在面颊上。
曾微和悠悠站起身,起脚,踩在谢济脚背上。她踮着脚,仰起头问他:“说吧,这么大的雨,你宁愿淋成落汤鸡也要跑来,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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