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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密并不挪步，江慈笑容渐敛：&ldo;周大哥，这两位可都是你们长风骑的弟兄，你就忍心看着他们毙命眼前吗？&rdo;见周密仍不动，江慈冷笑道：&ldo;我只听闻，长风骑的英雄们极重手足之情，兄弟之义，原来都是骗人的！&rdo;周密望向地上之人，眉间闪过不忍之色，但想起自己职责所在，仍有些迟疑。江慈想了想，大声唤道：&ldo;光明大哥，你也出来吧。&rdo;林边青松树枝微摇，一人纵身而下。江慈见正是那夜从河西军帐中将自己救出之人，倍感亲切，上前笑道：&ldo;光明大哥，您贵姓？&rdo;&ldo;宋。&rdo;光明司卫宋俊哭笑不得。江慈转向周密：&ldo;周大哥，是由你送人回去好呢？还是由宋大哥送人回去较好？&rdo;周密抬眼望向宋俊，二人目光相触，想起这数日来同随江慈，互相防备，眼中俱闪过一丝笑意。江慈指着地上伤兵，急道：&ldo;你们别磨蹭，他伤势较重，留一个人守着我，另一个快送他回军营，再拖下去，他性命不保。送完他再赶紧来接那一个。&rdo;周密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宋俊，终上前将伤员反负于肩头，转身往山下走去。江慈回转另一名伤员身前，探了探鼻息，心中稍安。她想了想，取下腰间水囊，用布条蘸了清水，涂抹伤员已近干裂的双唇，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宋俊看着江慈，忽然笑道：&ldo;看来，长风骑军中，要多一名女军医了。&rdo;江慈并不转头：&ldo;宋大哥见笑，若真能成为军医，倒是我的福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的人越多，我积下的福气也就会越多。&rdo;宋俊轻笑，正待接话，忽然面色一变，纵身扑向江慈身侧的一丛灌木，痛嘶声响起，他从灌木丛中揪出一名少年。八八、恨海无涯江慈一惊，看清宋俊手中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身形单薄，五官清秀，但面色惨白，嘴唇发乌，双目紧闭。她忙接过少年细看，发现他竟是中了剧毒。她用小刀在少年右腕处轻轻割下，见渗出的血是黑褐色，想起崔亮所授，不禁摇了摇头。宋俊弯腰问道：&ldo;没救了？&rdo;江慈叹道：&ldo;中毒太深，只怕没救了。&rdo;&ldo;他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这战场附近？&rdo;宋俊自言自语道。江慈将少年放下，正待说话，那少年却呻吟一声，身子抽搐了几下。江慈一喜，再在他腕间割了一小刀，放出些黑血，少年似是恢复了些精神，睁开双眼，目光迷离，望着江慈。江慈柔声道：&ldo;你家在哪里？&rdo;少年紧抿嘴唇，并不回答。江慈右手抚向他的额头，少年却突然嚎叫一声，猛地抓向江慈手腕。江慈收手不及，被少年用力扯下一截衣袖，宋俊忙过来将少年按住。少年不停挣扎，过得一阵，忽然身躯剧颤，似是见到不可思议之事，喉间&ldo;啊啊&rdo;连声，右手挣脱宋俊，指向江慈的右腕。江慈愕然望向自己右腕，这才发现少年指着的是当日在月落山，淡雪梅影送给自己的那两个银丝手镯。她自卷入裴琰与卫昭的风波之后，所遇之人除了崔亮，不是利用便是虐待，唯有从淡雪梅影二人身上得到过一些温暖，在月落红梅院的那段日子，也是她过得较为轻松的一段时光，故她一直将二人所送银丝手镯戴于右腕，不时看到，心中便会一暖。她脑中闪过淡雪所说之话，想起淡雪的阿弟便是被送入薄公帐中，再细看少年容貌，忽然醒觉，急忙上前将少年扶起，将淡雪所送手镯取下，递入少年手中。少年颤抖着举起手镯细看，两行泪水潸然而下。他望着江慈，喉间发声，极轻，极嘶哑，似是从地狱中发出的声音：&ldo;你是谁？为何会有―――&rdo;江慈心中猜测得以证实，眼见少年命在顷刻，心中一酸，泪水滴下，点头道：&ldo;我是淡雪的朋友，手镯是她送我的。你是不是她的―――&rdo;少年极为激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宋俊，扑过来抓住江慈双手，颤抖着问道：&ldo;我阿姐她―――&rdo;江慈觉他的双手烫得如火烧一般，顾不得自己眼中不停盈满，又落下的泪水，将他上身扶住，取出银针，扎入他的虎口、人中数处。宋俊在旁细看，疑道：&ldo;江姑娘，你认识他？&rdo;少年却愈见激动，他左手将银镯子攥紧，右手却紧抓住江慈的右腕。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江慈肌肤，喘气道：&ldo;阿姐，阿姐―――&rdo;江慈手腕剧痛，却仍轻声哄道：&ldo;阿弟，阿姐很好，她时时想着你，你撑住，我先请人帮你解毒，再想办法送你回去。&rdo;说完便欲俯身将少年背起。宋俊忙道：&ldo;我来吧。&rdo;便去抱起少年。少年却突然狂叫一声，神情极为癫狂，咬上宋俊右腕，宋俊没有提防，被他咬下一块肉来，极度疼痛下左掌击向少年胸前。江慈惊呼，眼见宋俊左掌就要击上少年胸膛，破空之声响起，宋俊面色一变，急速向右翻滚，一块石子自他身边弹过，嵌入前方树干之中。宋俊大惊，看这突袭之人射石之力，显是一流高手，他翻滚间拔出靴间匕首，下意识接住来袭之人数剑，这才看清对手是一名文士装扮的中年人。&ldo;阁下何人？&rdo;宋俊斗得几招，便知自己不是对手，沉声道：&ldo;一场误会，在下并非真心伤他。&rdo;中年文士冷笑一声，剑招忽然变得诡奇古怪，偏剑气如劲风狂飙，击得宋俊有些站立不稳。但他终究是光明司的高手，并不惊慌，右手匕首架住对方连绵不绝的剑招，左手五指撮成鹰喙状，竟是一套鹰拳，右防左攻。中年文士&ldo;咦&rdo;了一声，显是未料到宋俊竟会&ldo;左拳右剑，一心二用&rdo;，身形闪腾间点了点头，剑招再变，如波浪般起伏，宋俊被他这几招带得身形左右摇晃，却看到对方破绽所在，心中暗喜，左手鹰勾拳化为虎爪，搭上中年文士右腕，喝道：&ldo;阁下―――&rdo;话未说完，一个白影如鬼魅般落于他身后，骈指戳上他颈□道，宋俊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中年文士便欲挺剑刺向宋俊胸膛，白衣人迅速抓住他的右腕：&ldo;四师叔。&rdo;少年咬下宋俊一块肉之后，愈发癫狂，双目通红，喉间声音似哭似笑。江慈顾不得看宋俊与那中年文士相斗，扑过来拔下少年虎口中的银针，扎入他面颊右侧，耳下一分处。少年渐渐平静，眼神却越见朦胧，他仰望着江慈，眼角泪水不停淌下，过得片刻，低声唤道：&ldo;阿姐，阿姐―――&rdo;江慈心中难过，知他已有些神智迷乱，索性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低声哄道：&ldo;阿弟，你别怕，阿姐在这里―――&rdo;少年再唤几声&ldo;阿姐&rdo;，江慈只是点头，哽咽难言。少年却忽然一笑，江慈泪眼望出去，觉那笑容似山泉水般纯净，又如玉迦花般秀美。少年颤抖着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银手镯，与淡雪所送手镯合在一起，递至江慈面前。他唇边带笑，紧盯着江慈，眼睛始终不曾眨一下，似是弥留之前，要将阿姐的容颜深深刻划在心间。江慈伸出右手，少年将手镯放入她掌心，却又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瘦弱的身躯不时抽搐。山风吹来，卷起他凌乱的头发，有数缕沾上他唇边乌黑的血丝，发与血凝成一团，竟看不清哪是血丝，何为乌发。江慈泪水如珍珠断线一般，白影走近，在她身边默立片刻，慢慢俯身，要将少年从她怀中抱出。江慈猛然抬头，看清那张戴着人皮面具的脸，再看清他的身形和素袍，疑道：&ldo;三爷？&rdo;卫昭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欲将少年抱起。少年却仍紧抓着江慈的手腕，卫昭用力将他抱起，少年也不松手，带得江慈向前一扑。淳于离过来，眉头微皱，挥剑砍向江慈手腕，卫昭袍袖急速挥出，淳于离向后跃了一小步，不解道：&ldo;教主，得杀了这小子灭口！&rdo;卫昭语气斩钉截铁：&ldo;不能杀她！&rdo;淳于离只得收起长剑，过来细看卫昭怀中的阿柳。他伸手拍着阿柳面颊，急道：&ldo;阿柳，你怎么了？薄贼呢？！&rdo;阿柳却不看他，只是望着江慈，眼中无限依恋之意。卫昭回过神，右掌轻击阿柳胸膛，阿柳喷出一口黑血，喉间呜咽，吐出口长气，终望向卫昭和淳于离。淳于离看他情形，知他活不长久，心中焦急，喝问道：&ldo;薄云山呢？我不是让你守着他的吗？&rdo;阿柳迷茫的目光自他和卫昭身上掠过，又凝在江慈面容上，喃喃唤道：&ldo;阿姐！&rdo;卫昭默思一瞬，望向江慈：&ldo;你来问他，薄云山在哪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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