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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暗地思忖,此事让李俶看来,默延啜确实脱不了嫁祸嫌疑。整件事最大的疑问便是张淑妃和李辅国如何认定那锦盒中定有凶器。
原因只能有二。
其一,是默延啜有意嫁祸,将锦盒送于她后,遣派人员告知淑妃。但这向张淑妃报信之人是谁?能让张淑妃深信不疑,执意要搜那锦盒?而此事一旦成功,她沈珍珠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默延啜真会这般做?她忆及那晚默延啜临走时语音的犹疑不决,莫非,他是因这件事无法决断?
其二,是默延啜送与她锦盒中凶器被淑景殿中张淑妃安插之人发现,乘她出行至大明宫时,向张淑妃报信。若是如此,那张淑妃安插之人,定是在自己近旁,且昨日未随行至大明宫。联想昨日见到独孤镜匆匆入张淑妃寝殿,难道是独孤镜与此人接头?
乱了,全乱了!这其中隐局,一时真让人窥不透,唯一可确定的是,这淑景殿中,既伏有默延啜心腹,也隐有张淑妃耳目。这迷局,数日来她仿佛触手可及,偏又持镜难见。沈珍珠心里一急,气血上涌,胸口隐隐作痛。
李俶倒未察觉,见她半晌不说话,沉思冥想着,以为她是为自己方才话语有些气恼,便温言劝慰道:“不必再多想,我与李泌先生商议后再嘱风生衣好生查查,定能查出真相。”
正说着,室外内侍长呼:“陛下诏广平王觐见!”
李俶只得起身穿戴整齐,末了临出门,忽然想起一事,对沈珍珠道:“今日只怕有客来访。”
沈珍珠有些奇怪,问道:“是谁?”
李俶笑笑,“来了你便知,倒是你一位故人呢。”
沈珍珠见他往室外走去,紧赶几步,唤他的名。
李俶回首,她缓缓走近,以极低而细柔的声音,对他说道:“素瓷之事,我不怪你。你先去看看她,还有……孩儿,再去罢……”李俶愕然抬头,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一缕笑意浮在嘴角,手抚过她的鬓发,如墨玉般细滑,似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再度执手,深深的看她。
其时天色甚早,送走李俶,沈珍珠仍旧觉得胸口不适,又躺下歇息。
她近两年来身体损耗过大,这段时日勉力支持,至李俶回来,心头重荷卸除,意志松动,就不免有些支持不住。
这一觉下去,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有人轻抚自己秀发,温煦的气息浮在她面上,她直以为还是深夜,下意识往旁边捺去,这才猛然醒来。
李俶近在眼前,见她醒了,笑了一笑。沈珍珠看去,这一笑,甚为勉力,明明有极大的不快与阴沉隐于后,问道:“父皇说些什么?”
李俶扶她起来,道:“能说甚么,不过为洛阳被抢掠事,教诲我一番。”口头淡淡的,眉宇拧结。
一同用过午膳,内侍递上名贴:“殿外有客来访。”
这名贴浅紫色,制作颇是精巧,李俶并不打开看,嘴角倒抿出笑意,对沈珍珠道:“客人已到,快去迎客罢。”沈珍珠疑惑道:“倒底是何人?”一边截手去拿那名贴,李俶手一挪,她扑个空,见李俶神色促狭:“出去便知了!”
沈珍珠娇嗔的白他一眼,与他一前一后行至殿中。
细碎的靴行櫜櫜声由殿外传来,沈珍珠侧耳聆听,觉得奇异——哪位将军着皮靴行路如此细致谨慎?便是李婼,近年脾性虽有改观,但走路仍是大大咧咧的如同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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