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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两个地方交谈最多,书房与卧室。书房里也放肆过几回,晏绥长臂一挥,案桌上的墨纸砚全都落在地上,他毫不心疼。
那时的情意正如她绷直又放弯的脚尖,春光乍|泄,却不算是恣意潇洒,总带着几分莫须有的含蓄。
而一方软榻之上,落下过毫无意义的呢喃轻语,也落下过家国情怀。云散雨收,她躺在晏绥怀里,听他分析陇西局势,听他讲朝中百官的糗事。
她曾因晏绥不知怜惜的动作哭过,也被他轻谐的语气逗笑过。
如今她要走,本以为不带一丝留恋,可却忘了潜移默化有多可怕。
不过是暖|床的活工具罢了,这种留恋是最可笑,最不可靠的。崔沅绾心里给自个儿不断找补,总算歇息下来。
她胡思乱想时,晏绥正好用匕刺透了张氏的琵琶骨,把筋脉一根根挑断。血液溅到衣袍上,晏绥也毫不在意。
原本以为那汉子骨头要硬朗些,总归是张氏的旧情人,如今与她关在一处,怎么也要在张氏面前多撑些时候。
不曾想,那汉子才挨下三鞭,便哭爹喊娘地求饶。
张氏尚闭口撑着,他倒把事情吐了个全。
那汉子是个不检点的,男女不忌。晏绥想刑罚时可费了脑子,最终还是狱卒出招,于是赏了个汉子檀香刑,当着张氏的面。
张氏自然比汉子更惨,求着晏绥给她一个痛快。只是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被活生生折磨了几个时辰,气都不曾断。
远远望去,不能称作是一个人,那是一滩红白交杂的人肉,皮已被剥去大半,眼球爆了一个,声音喑哑,比乱葬岗腐尸还恶心。
晏绥走出明厅时,天蒙蒙亮。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府路上想的都是崔沅绾的一颦一笑。
在官场摸爬滚打的权相,怎么会识不破小娘子家的伎俩?
崔沅绾处处隐藏得好,唯独忽略了口头称呼。她流露真情时,往往叫晏绥一声好哥哥。而她腹有心机时,往往改口叫“官人”。
婚夜,崔沅绾娇声说“官人,求你怜惜。”
而今日她求情时,唤的也是官人。
真诚与否,晏绥自然能觉察到。只是他甘愿沉沦,甘愿蒙骗,他爱那故作深情的表象,爱那一句句拙劣的假话。
他固执相信,崔沅绾眼里的情意都是真的。他固执相信,崔沅绾是只不落凡俗的娇莺,而他是娇莺唯一的主人。
其实从他下跪那刻起,他已经垂下高傲的头颅来,在崔沅绾面前,毫无保留,俯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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