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这个人（第1页）
低谙略微沙哑的嗓音轻拂过耳畔，孙磊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秦桑唇齿间残留的果酒的香甜。心，不自觉跟着那语调里的轻颤辗转蜿蜒了起来，恍恍惚惚的向着心头尖的某处摇摇晃晃的舒展开来。
睫毛不自觉的颤了颤，孙磊甫一睁眼的瞬间，恍惚间捕捉到了秦桑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
近在咫尺的眸子里倒映着那张并不怎么叫她喜欢的面容，秦桑略微迷离的神志霎时便醒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
“对不起！酒喝得有些过，失态了！”
因为秦桑的靠近而不自觉乱了方寸的心跳直到此刻仍旧没能完好的落回原处，孙磊悄悄深呼出那口被憋在胸腔许久的空气，定了定慌乱的神志。绯红着脸看向早已恢复到了一贯的清冷如水的秦桑，笑着摇头，试图甩去心底悄无声息冒出来的那么一丝丝失落。
“没事！”
也许是因为真的喝的有些过，也许，是因为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眼眸，秦桑忍不住视线再次投向孙磊的双眸，盯着那双同样也正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睛，低声轻喃道：
“曾经有一个姑娘，好像也拥有过如你这般热烈灿烂的眼眸。只可惜。。。。。。”
苦笑一声，秦桑猛的灌了自己一口酒，将接下来的话也一并封进了嘴里。
“只可惜什么？姐姐，那个姑娘，她怎么了？”
脑袋沉甸甸的有些重，许是失业并不真如她心里一直暗示自己的那般轻松，又许是暗藏在心底某个阴暗角落里的那只大黑狗再度支起了獠牙，也有可能，是遇到了一个气息相投的人让秦桑放下了防备，秦桑失神的看着对面男女咸宜的俊俏面庞苦涩一笑，一滴眼泪蓦然滴落进了眼前的酒杯，溅起一小片浅浅的水花。秦桑的声音糯糯的、低沉着：
“只可惜，她死了！死得，在我现在想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慷慨悲壮！只是有时候，偶尔那么有些时候，还真挺想她的！呵呵！真傻！”
秦桑分明在笑，可那笑意在落尽眼底之前，就被极冷的温度凝结成了霜雪，冰冻住了那尚未来得及爬到眼角的笑意。
落寞的声音，轻的更像是在梦呓呢喃。秦桑扯了扯干涩的嘴角，眼里的冷清像是烟花绽放后连最后的烟雾都散尽后的漆黑孤寂。
孙磊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一缕不清不楚的痛楚像是一条蜿蜒的小蛇，卷曲着挤进心头。
他没想到，原以为潇洒豪情的秦桑，也许根本不是她内心最最真实的模样。此时此刻这像是被摔碎后重又拼凑到了一起的瓷娃娃般，仿佛轻轻一阵风都能吹散的她，才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最最真实的灵魂吧？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此时的孙磊，像是已经忘了刚才不顾一切冲过去拥抱秦桑的自己，望着秦桑那盛满复杂情绪的眼底，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得到的，却是秦桑含笑的拒绝：
“不用了！谢谢！”
“那，我可以问，她是谁吗？”
秦桑摇着头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孙磊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没想到，秦桑却还是开了口：
“她，是我的一个故人。一个，已经被岁月尘封了许久的故人。可她的血肉还在，神魂未缺，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应该算不上是真的死了！嗯，她是个，是个太傻、太蠢、太笨的傻瓜。对什么都用力过猛，以至于到最后，什么也没能得到，遗憾而终！~呵呵~~”
看似秦桑回答了他的问题，却又似乎只是在自顾自的自言自语。孙磊不知道这份直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莫名的，那个秦桑口中的故人，让他联想到了眼前的秦桑本人。喉头滚动再三，想要继续问出口的话到底还是被孙磊咽了回去。
“那，姐姐你呢？”
孙磊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比起此时似有若无的沉闷忧郁，他更想要那个对什么都淡淡的、又透着一丝坏坏的淘气的大姐姐。至少那时的她，看起来似乎更开心一点。
“我？呵呵~~我什么？”
对着孙磊举杯一笑，秦桑再次仰头饮尽，脑袋晕晕的、胸口也闷闷的，耳畔似乎有水声，又像是谁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似有若无。秦桑摇了摇头，不想理会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一开始，我觉得你似乎特别的洒脱恣意，特别羡慕你身上对什么都不在乎的那股子清冷。可是，又似乎并不只是我看到的这个样子~~”
“清冷？呵呵~~”
秦桑摇了摇头，手里端起的酒杯又重新放了下去。刚才看起来朦胧散漫的眼神，转瞬间却又显得无比清醒深邃：
“当你真的对任何东西都不敢再抱有期待的时候，也许就会显得清冷了吧！”
孙磊皱了皱眉，‘不敢’两个字带着锋利的刀芒，锐利且快的给他心上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刀。她分明是在笑着的，可为什么，看着她笑的自己，却只觉得悲伤？
秦桑将被自己清空了的被子杯底朝上，拍了下手，今天这场不在计划之内的酒局也该结束了。唔，醉的确实是有些狠了。不过，该做的事，该说的话，总得要说完。如此想着，秦桑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孙磊的肩膀：
“我并不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和你讲什么大道理。先我并不是个过来人，其次，我也并不太懂什么大道理。就算有前世，也早被那碗孟婆汤给带走了。都是在这世上浑浑噩噩的寻找自己当初给自己选择下的任务，然后懵懵懂懂的一路升级打怪、过关斩将的戏中人。你的人生和我的人生大概率是不同的，我也给不出你什么好的建议来。我只希望，别轻易放弃你自己，不要，不要轻易放弃你珍贵的人生。这世间会有各种各样的诱惑各色各样的选择，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最初的你自己。好吗？”
“嗯！我记下了！”
“那就好！”
秦桑说完，摇摇晃晃起身，刚迈出去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
“没事！没事！”
不着痕迹的推开扶上来的孙磊，秦桑默默用力攥紧双拳，抬头、挺胸，接下去迈出的每一步都稳稳站定，不再摇晃。虽然，就只勉强坚持走到了结账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