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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只是个应声虫，纨绔得什么事都指望不上，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到了这时候，反而有了一点担当，不愿意让妻子一个人把罪名全都承担下来……大少夫人可能也和七娘子想到了一块去，她又低低地吐了一口气，轻声道，&ldo;五弟妹一向就是个很心狠的人，这一次，不知道她能不能狠得下心来……唉，只是可惜了五弟与和贤。&rdo;七娘子慢慢地应了一声，又道，&ldo;四郎、五郎的娘，在天上也可以瞑目了。&rdo;直到被七娘子提起来，大少夫人似乎才想起了五娘子。她一下有了几分尴尬，连声道，&ldo;那是，那是。&rdo;顿了顿，似乎又有了些感慨，&ldo;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明儿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只怕是又要闹腾了。六弟妹还是早些休息吧！&rdo;两妯娌就在长廊分开，各自由小丫鬟拎着灯笼护送着，回了住处。或许是影影绰绰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夏和上元等丫头们全都没有休息，反而聚合在西次间里，大家一道嗑瓜子说话，见到七娘子进来，便都起身服侍七娘子换衣服拆头发，又倒了热水，服侍七娘子洗了一个澡。一直到泡进热气氤氲的木桶中，七娘子才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她闭上眼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底的疲惫都叹出口来，慢慢地又睁开眼，由着立夏捧起热水，浇到七娘子头顶，又捧起澡豆，让七娘子取用。&ldo;五姐的事，终于有结果了。&rdo;七娘子一边搓洗着身子，一边轻声告诉立夏。立夏正用皂荚水为七娘子洗头，听到七娘子这句话，她的动作不禁一顿。七娘子就一长一短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立夏。她多少带了一丝讽刺，&ldo;这件事明天起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你心里没个数也不行。&rdo;即使是立夏一直以来，对整件事也不是没数，但听了来龙去脉，依然不禁咋舌感叹，又过了半晌，才轻声道，&ldo;五娘子沉冤得雪，这是喜事，从今儿起，您身上的担子，又少了一副了。&rdo;七娘子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她轻声道，&ldo;是啊，三年，多少条人命……终于有一个结果了，眼看着，又是多少条人命要葬送进去。&rdo;她顿了顿，又道，&ldo;明天我要回娘家走一趟‐‐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走，你让车夫随时等着，免得临时套车，又要耽搁。&rdo;立夏会意地点了点头，净房内一时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她才低声问，&ldo;世子爷‐‐&rdo;&ldo;凤佳人还在梦华轩，几兄弟和父母一起，商量该怎么处置五房。&rdo;七娘子唇边浮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ldo;这一次，公公可是遇到难题了。&rdo;且不说最近五房又有了起来的样子，五少夫人、太夫人卖力地唱着双簧，将五少夫人塑造成了一个极贤德的主母。转头一出这样的事，不要说太夫人，就是平国公脸上都很有些挂不住。就说要怎么处理五少爷，才能让六房心服，让许夫人满意，又不至于让太夫人过分伤心，也成了平国公眼前的大难题，而这个难题，当然是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帮他解决，即使有许夫人和几个儿子在一边，起到的作用也不过聊胜于无。虽然是盛夏，但过了一会，水已渐温，七娘子冲洗干净头发，扶着立夏爬出浴桶，一起身时却不禁有些脚软，差一点没有站住，她就自嘲，&ldo;这件事解决后，我真是放心得连主心骨都要软了！&rdo;立夏轻轻地笑了几声，又问，&ldo;那肖家‐‐&rdo;七娘子嗯了一声，&ldo;肖家，肖家的事，还是要着落到太太身上。&rdo;她又有了些好笑，低声喃喃，&ldo;我答应过小松花，她们全家死罪可免。可是将来……说不定她们到宁愿自己死了好些。&rdo;立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ldo;您也不过是个人罢了，又哪能处处周全呢？这件事能有今天这个结果，已经是您的功德了！&rdo;七娘子想到即将被连累进来的无数无辜者，她也深深地叹了口气。&ldo;我很好奇五嫂现在的心情。&rdo;她轻声说。&ldo;以她的聪明，又怎么想不到接下来等着五房和张家的，会是怎样的报复。&rdo;没有等立夏回答，她又扭头望向了窗外，&ldo;而五嫂现在，又后悔了吗。&rdo;透过纱窗，七娘子的视线到达了夏夜晴明的天幕，银河位于其中，好似一条银白色的绸带，正随着夜风写意地扭曲着。不论悲欢离合，亘古至今，人们共望的都是同一轮圆月，同一条天河，天幕下的喜怒哀乐，百年之后，又有谁能在意？即使此时此刻，可以共此星河，但谁又能揣测得到，另一人心中的所思所想？五少夫人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在信纸末尾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从身边的印章盒中挑出了自己的私印，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在末尾落下了红痕。她将信纸提起，又吹了吹上头未干的墨痕，交给了一边泪痕满脸的小富春，轻声道，&ldo;等干了就折起来放好。&rdo;小富春瞥了美人榻上沉睡未醒的小姑娘一眼，呜咽着只是不敢放声儿，她点了点头，抖着手接过信纸，将它压在了纸镇之下，和几张一色一样的小笺放在一处晾着。五少夫人伸了个懒腰，掐着手算了算，知道无一遗漏，便起身道，&ldo;差不多是时候了。&rdo;小富春如遭雷击，她一下挺直了身子，几乎是求救般地扫了和贤一眼，抽抽噎噎地道，&ldo;奴婢，奴婢叫醒贤姐儿……&rdo;五少夫人的眼神也就跟着小富春一道，落到了和贤身上。到了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点不舍。&ldo;不用了。&rdo;接下来，五少夫人却又扭过了脑袋，沉声道，&ldo;她还小，见过我的事，没准就会嚷出去。到时候面子上反而更下不来！你把她抱出去吧！&rdo;没等小富春动作，她又紧着追问，&ldo;廖氏人呢？&rdo;&ldo;早就睡了，院子里的动静，似乎是一点都不知道……&rdo;小富春小心翼翼地看着五少夫人，轻声道，&ldo;少夫人的意思是……&rdo;&ldo;你告诉五少爷，他要还是个男人，廖氏肚子里这一胎，就不要留了！&rdo;五少夫人斩钉截铁地道，&ldo;连廖氏这个人也都不能再留，该怎么处置，他心里有数的。&rdo;见小富春抖抖索索地应了是，五少夫人不禁又叹了口气。&ldo;你跟我几年。&rdo;她放缓了语气，又翻找了一□边的杂物，抽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随手打开，从里头抓了一把首饰出来，塞到小富春手里。&ldo;这点东西拿去防身，就算国公爷有什么处置，至少能走得痛快一点。&rdo;小富春的眼泪顿时又下来了，她颤抖着手，接过五少夫人的赏赐，又扭曲着唇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ldo;奴婢……奴婢谢少夫人赏赐！&rdo;一边说，一边跪倒在地，给五少夫人磕了几个响亮的头。五少夫人又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她从砚台一侧，拿起了一把镶嵌了宝石的小匕首，呛地一声拔刀出鞘，用大拇指拭了拭匕首的锋锐，又轻声道，&ldo;吩咐你的最后一件事，不要忘记安排。&rdo;小富春泪流满面，只是点头，&ldo;奴、奴婢决不辜负少夫人……&rdo;五少夫人点了点头，又催促小富春，&ldo;还不把和贤抱出去！&rdo;等到小富春抱着半梦半醒的和贤出了屋子，翻身合上门。她便站起身来，又留恋地来回踱了踱方步，这才回到桌边坐下，反手一刀，毫不犹豫地将利刃送进了心窝。288早夭第二天一大早，七娘子和许凤佳就被来送消息的立夏从床上推了起来。&ldo;……等到早上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血流了一地。&rdo;这位大丫环面色虽然苍白，但声调还是很稳当的。&ldo;现在国公爷已经过去了，请世子爷也快些梳洗了过去。&rdo;她顿了顿，又道，&ldo;国公爷说，少夫人就不用进慎思堂了，不过一会儿也要叫您到清平苑里去说话的。&rdo;七娘子先是一惊，随后又很快镇定下来，她半坐起身轻声道，&ldo;知道了。&rdo;又问许凤佳，&ldo;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没等到就睡过去了，倒是一点都没觉得。&rdo;许凤佳的行动要比她利落得多了，一骨碌翻身下床，一边穿衣一边道，&ldo;你睡着没多久我也进来了。昨晚什么都没说清楚，娘说大家都回去休息，今早再来谈更好。&rdo;他唇边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讽笑，低声道，&ldo;你看，现在来说，不是什么事都解决了？&rdo;也不等七娘子答话，就又转过身大步进了净房，上元等人自然忙忙地预备热水，七娘子也就起身来在立夏的服侍下换了衣服。五少夫人的自尽，根本在她意料之中，甚至于在昨晚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也只有她的自尽，能够回避无数不好回避的难题，平国公昨晚将她送回慎思堂，还不就是为了尽量给她方便？只是在知道五少夫人是饮刃自尽时，七娘子才有些许动容，&ldo;她也真狠得下心。&rdo;一边说，一边又不禁自嘲地笑了。&ldo;也是，她对别人狠，对自己只怕是更狠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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