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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嫻佯嗔道:「怎的咱們四房的產業倒要叫三房的人管著!不妥當吧。」她是認準了織廠沒有沈瑾的份兒,只等著沈瑾說出來,她好有下文辯駁。
誰知沈瑾道:「這織廠原先被賀家占了去的,當初母親為我和瑞弟分產時,並沒有這個。後來還是瑞二弟本事,弄了回來。他仁義,執意要按照母親遺命分我一半的,我卻如何能要!」
張玉嫻瞪圓了眼睛,她只道是沈瑞奸猾不肯給,哪裡知道是這老實書呆子不肯要,一個「傻」字險些脫口而出。
好在沈瑾又道:「末了到底沒掙過瑞二弟,他說必要與我一些方才安心。因我在京,家裡這邊也沒人懂經營,我就只拿二成純利,不管經營事。族裡產業都是漣四叔打理的,是大家都信得過的人,瑞二弟也在京,就全權托給了漣四叔。」
張玉嫻一時語塞,轉而想了想,又皺眉道:「年下我怎的沒看到盤帳?」
「你回來都過了小年了,帳早就盤完了。我與太太一併看過的,暫交在公中庫里。」沈瑾嘆道,「那一年倭亂,四房損失慘重,全賴太太的嫁妝貼補,因此這兩年母親留給我的田莊、布莊、糧米店的收益都暫交公中開銷。」
「可是……帳上沒多少銀子啊。」張玉嫻詫異道。她已是把四房的管家權接了過來的。
其實帳上還有萬餘兩銀子的,以四房的家底已是不少了。
但在張玉嫻看來,織廠做貢品的,肯定賺了不少,沈瑾雖拿兩成,怎麼也要有二三萬銀子吧。
還有他嫡母留下的私產收益呢?
還有,四房本身沒有私產了?!
想到這些她不由黑了臉,開始疑心那看似軟綿綿的婆婆會像她身邊僕婦口中某些人家夫人奶奶一樣,悄沒聲的貪墨了公中的銀子。
沈瑾瞧了妻子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這不是,去歲辦了親事。」那些絕大多數也變成了給她的聘禮。
當時小賀氏上京去操持婚事時還怕銀子不夠,問五房拆借了些。
五房仗義,一句不問就借了銀子,小賀氏本就要諸事仰仗五房,又見五房如此爽利,更不會拖拉,年底織廠分紅的銀子一到,她立時就去還了五房。
張玉嫻聽到婚事二字,不由臉上一紅,她也聽母親說了,沈家到底是大族,給的聘禮並不失禮。侯府也為此多給她備了嫁妝。
轉而又愁起來,這事兒和她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她先前準備的話也就都沒用了。
唔,不過帳上沒銀子,也可以是個說辭了。
她打疊起精神,有些撒嬌意味向沈瑾道:「我這是看帳上沒什麼銀子,心裡著急呢。我想著,總不能坐吃山空吧,那日聽五房嫂子說現在不好買地了,現下也就是織廠的生意還做得。」
「你在京里,不管這邊織廠事也是常理,可你現在回來了呀,」她湊近沈瑾,「咱們也不說全收回織廠來,不若咱們再開個織廠可好?皇上指定沈家的織廠為貢品,咱們也是沈家人呀,趁著貢品這東風,咱們也攢些家底,置些產業。」
看著沈瑾有些呆愣的表情,張玉嫻嘻笑一聲,推了推他,道:「莫要愁,帳上沒銀子沒關係,我嫁妝壓箱底還有些,再問我娘家姐姐挪借上一些,以我們家在京中的人脈,至多二年也就回本了,往後……」
沈瑾卻是驟然起身,沉聲問道:「這些,是你想的,還是誰與你說的?」
張玉嫻呆了一呆,一時沒接上話來。
這樣的表情,已讓沈瑾心下瞭然。這個妻子,他也是摸透了,侯門千金的驕縱脾氣是有的,卻沒有那許多的心思算計。
而且……
「你自小生在錦繡堆里,幾時將些許銀子放在眼裡過?」沈瑾盯著妻子的眼睛,認真道,「這到底是誰與你說的?」
張玉嫻沒被他嚇住,心裡反倒歡喜起來,喜的是他竟懂她,她真箇是從沒把阿堵物放在眼裡的。
其實讓她算計這些東西,她也是不耐煩的,只不過她不喜談錢不代表別人可以拿她當冤大頭,她覺得是他的東西,她就要給拿回來。
她抿抿嘴,道:「到底是你懂我。只是我想著,這話也有理,我們也當置產了啊……」
沈瑾一時竟有拿這麼個傻媳婦沒辦法的感覺,他嘆了口氣,道:「嫻姐兒,這麼做了,等同於我沈家自己同自己打擂台,自相殘殺,最終只會讓外人占了便宜去。」
張玉嫻慢慢皺起了眉頭,道:「怎麼就自相殘殺了,沈瑞做得織廠,我們便做不得?憑什麼?他都出繼了的,算不得四房人,算不得婆婆的兒子,他憑什麼拿了織廠大頭兒去?!憑什麼我們要給他個出繼的人讓路?」
出繼了瑞哥兒也是嫡母的親生兒子,他沈瑾是什麼?庶子而已。又憑什麼受了嫡母的東西。沈瑾的臉驟然漲得通紅,隨即又很快變得慘白。
他一直對庶出身份不以為然,他已經做得足夠好,讓人忽略掉他庶出的身份。
可那到底是他身上的一塊烙印,可能被掩蓋,卻永遠也擺脫不掉。
也永遠無法真正騙了自己。
「就是不許不做織廠。」他異常生硬道。
「為什麼不做?你怕什麼?我們還沒挑他沈瑞的理,誰敢挑我們的理?」張玉嫻的好脾氣也到了盡頭,語氣不客氣起來。
「我說不做織廠!」沈瑾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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