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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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德玄帝说完,合上车门,长车稳稳地飞起,一路向南天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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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血脉再度现世,重羲太子竟是赫赫有名的刑狱司两疯犬之一,此事一经传开,便彻底点燃了整个天界,一时间,有关重羲太子的无数旧闻逸事被挖了个底朝天,而他成为季疆神君后的诸般作为,也成了诸神目光汇聚点。
不满者有之,嫌恶者有之,更有神族想起先前吉光神兽突然现身众生幻海一事,听说当年吉灯少君正是殒命幼年太子之手,想不到两次大劫过去,太子活着,吉灯少君也活着,一个改头换面,一个隐姓埋名,怪不得那天吉光神兽会把季疆踢得血肉模糊。
想到这种家伙继承了天帝血脉,将来登上天帝宝座,神族们心里难免嘀咕,然而更多的却是欢喜并安心的声音——毕竟,天帝血脉仍存于世,意味着突如其来的可怕大劫又有肩膀去扛,尤其四位四方大帝交代了,大劫并未销声匿迹,随时随地会卷土重来。
与上下两界万物众生的生死存亡相比,太子往昔的那点跋扈嚣张,实在算不得什么。
天界诸神热火朝天地争论重羲太子,这边厢刑狱司犹在为嗽月妖君之祸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少司寇都受了重伤,一个被水德玄帝带走,一个还在冬静间沉睡养伤,偏偏嗽月妖君这桩祸事牵扯极广,为免出什么纰漏,秋官们留了两个战部在下界,日夜看守妖府废墟,天界的刑狱司大门,也日日紧闭。
却说这个嗽月妖君实在神秘至极,关于他的卷宗资料记载,少得可怜,根本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实在厉害到可怕,刑狱司两个少司寇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更可怕的是,秋官们在妖府废墟的重重机关下发现了隐藏的无数障火,回想当日大战,嗽月妖君竟没有借用障火之力,如今他遁逃无踪,留下如此巨大的障火海,却不知究竟有何筹谋。
而最让秋官们头疼的,是如何找出能给源明帝君定罪的证据。
妖君私囚了九十九名神族,经过妖府一场乱战,活着被带回天界的只有一半不到,纵然归柳说得头头是道,似乎马上就能给源明帝君上镣铐,然而刑狱司断罪还是要确切证据,秋官们几度彻查妖府,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翻到,问遍了被囚神族,也没一个提供有用的证词。
调查嗽月妖君之祸,一时陷入了僵局。
天界乱哄哄的一切,并没有惊扰到祝玄,他躺在冬静间的客房,在疗伤阵的清光笼罩下,睡了三天三夜。
梦还在继续,他没有醒。
他梦见少司寇将书精变作一把折扇,摇着晃着一块儿去了萧陵山。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水雾沉沉,怀里的书精呼吸声短促而急切,压抑的哽咽堵在喉咙里,眼皮红得好似抹了胭脂。
她是被噩梦困住?还是修行出了什么岔子?那时的祝玄一无所知,唯一确信的,是肃霜的痛苦,无论身体还是神魂,她正饱受折磨,不是因为他,究竟为了谁?
现在的祝玄知道了,她是为了犬妖,那一片辛夷花林是犬妖惨死之地。
祝玄静静听着雨声,顷刻间身为犬妖的所有回忆都变作雨幕,重重笼罩。
总也忘不掉黄昏时孤单等在洞天门前的那道单薄身影,孤独的盲女,寂寞的风,一次又一次让犬妖情不自禁靠过去,靠近她。明明是个瞎了眼的仙丹精,偏偏喜欢装腔作势,仿佛这世上什么东西都伤不到她,可犬妖看出来了,她的心困在风雪里,和自己一样,对巨大而陌生的世间谨慎小心着。
他想,她是需要他的,正如他也需要她,她是昏暗中的一盏灯,而他愿意做她的眼睛。
迸发流淌在四肢百骸血脉神魂里的,不是偶然兴起的激情,它们细腻而绵长,甚至时常令他感到痛苦,摸不准肃霜的心和情,犬妖在龙渊剑的追逐下一意孤行的救助,起初或许也有赌气的成分。
可现在他清清楚楚看见了肃霜的痛苦,她含糊哽咽在口中的话,她说“我好想你”。
他们本是两情相悦,犬妖可以陪伴仙丹度过更长更美好的岁月。
难以言说的痛楚从心底泛滥撕裂至喉头,祝玄默默看着这场旧梦,看着那一无所知的疯犬嗅到了危险,不甘放下口中的甜美,软硬兼施,迫著书精说出违心的话。
他的狂妄与傲慢不允许自己是次选,可这样的疯犬又有哪一点值得她魂牵梦萦?
多可笑,当年为了彻底把孽缘剔除干净,他唤出龙渊剑,毫不留情痛下杀手,甚至宁愿将这团“肮脏”的四情留在众生幻海,不肯收回,以至于记忆断了大片空白。
曾经的祝玄真真切切厌恶着情仇爱恨,疯犬岂是虚名?
为什么独独对著书精是例外?为什么见着她,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愉悦?疯犬总是下意识想让着她,想她在自己身边多待片刻,对此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不至于”,然而疯犬何来不至于?在看不见的神魂深处,他还是需要她,想要奔向那盏灯。
古早的记忆流水般掠过眼前,祝玄对“情”的嫌恶回避是真的,犬妖对仙丹的情根深种也是真的,他像是硬生生被分成两半,撕裂的痛楚愈演愈烈。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下去,风声幽咽盘旋,书精被放在床榻上,纤细的身体藏在青纱后。
祝玄拨开纱帐,俯身看着她的睡颜,她的眉头依旧紧蹙,睫毛颤抖了数下,从里面滚出数颗眼泪,染湿纱枕。
“……别走……别离开……”她喃喃祈求着梦里的犬妖,“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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