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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行英蹲在她的身边，在灶间吞吐明暗的火舌之前，他定定地瞧着面前的她，轻声说：&1dquo;后来，我也曾去你家门口偷偷看过你，我看到了你爹对你的虐待作践，也听到你时常哼着一桑条曲，还知道了有很多人上门向你提亲，可你爹索要大彩礼，以至于你一直都没说下婆家&he11ip;&he11ip;”

  他说着，苦笑了停了下来，许久才又说道：&1dquo;那个时候啊，我绝了自己的念头，不敢再去看你了。直到我入了夔王府仪仗队，又曾想过你，可后来终究也因为变故而没成。直到&he11ip;&he11ip;直到我在山路上看见昏倒的你，手中还死死攥着根麻绳&he11ip;&he11ip;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爹丢给你，逼你自杀的&he11ip;&he11ip;”

  &1dquo;他不是我爹。”一直咬紧下唇听他说话的阿荻，此时终于从牙关中狠狠挤出几个字，&1dquo;我没有爹&he11ip;&he11ip;我只有一个娘，早就死掉的娘！”

  张行英点头，没有说什么，只继续说道：&1dquo;那时候，我把你带回家，你醒来后，你说自己叫滴&he11ip;&he11ip;那时我以为你会说自己是滴翠，谁知你却改了口，说自己叫阿荻，那时我就想，你一定遇到了大事。后来，后来我从京城流言中得知你出了这样的大事，我震惊，愤怒，我想杀了孙癞子&he11ip;&he11ip;可最深的念头，却是我一定要对你更好——我想，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托人上门求亲，说不定&he11ip;&he11ip;说不定我多求求你爹，你爹也会答应的，那你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命运了&he11ip;&he11ip;”

  &1dquo;张二哥&he11ip;&he11ip;”阿荻颤声轻唤他，她蹲在地上，娇小的身躯蜷缩着，颤抖如疾风中的一朵小花。

  张行英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她安慰她，但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又想到她遭受那般污辱，恐怕不喜欢和人接触，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然而滴翠却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将自己的脸静静地贴在了他的臂上。

  张行英抬起颤抖的手，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

  两人就这样偎依着靠在灶间，火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恍恍惚惚的暖色。

  他们听到张行英很缓慢，很清楚的声音，一字字传来：&1dquo;放心吧，阿荻，所有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的。”

  阿荻也停了许久许久，才慢慢点头，轻声说：&1dquo;是，就像那一日我们看着魏喜敏被活活烧死掉一样——你知道魏喜敏吧，要不是他，我不会落得这样地步。”

  &1dquo;我知道，公主府的宦官。”他不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听的人都知道，对于阿荻，其实他暗地里了解的，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多。

  他们靠在一起，久久不动。

  黄梓瑕和周子秦默然回到葡萄架下，坐在那里吃着槐叶冷淘，只是两人都是食不知味。

  第76章千山千月（2）

  过了许久，他们听到轻微的木屐声响，回头一看，张行英牵着滴翠的手，从屋内走了出来。滴翠穿的是一双软木底的青布鞋，那上面绣着相对而开的两朵木槿花，显然是她自己亲手绣的，十分精巧。

  夏日午后，日光炫目。滴翠纤细娇小，站在剧烈的阳光下，不见天日的肌肤白得几乎刺眼。

  她向着葡萄架下的他们行礼：&1dquo;两位大哥，我是&he11ip;&he11ip;阿荻。”

  黄梓瑕站起向滴翠拱手行礼，说道：&1dquo;阿荻姑娘手艺实在太过出色，我和子秦又厚着脸皮来叨扰了，请姑娘千万不要介意我们两个才好。”

  滴翠回礼，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朝他们点点头，垂坐在了葡萄架下。

  周子秦便站起，说：&1dquo;张二哥，你不是说伯父身体好些了吗？要不你带我去探望一下？”

  张行英看看黄梓瑕，又对滴翠点了点头，才带着周子秦进内上楼去了。

  而黄梓瑕与滴翠坐在葡萄架下，滴翠局促不安，无措地绞着手指，一直埋着头。

  黄梓瑕柔声问：&1dquo;阿荻姑娘，能不能请教你一个事情？”

  滴翠埋着头，许久，才点了一下头。

  &1dquo;你做的古楼子这么好吃，有什么诀窍吗？”

  滴翠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抬头看她。

  黄梓瑕笑着凝视她，轻声说：&1dquo;我以前不喜欢吃，觉得有点腥膻味。但是上一次吃了你做的古楼子之后，简直是齿颊留香，难以忘怀&he11ip;&he11ip;不瞒你说，我觉得姑娘的手艺可算是长安第一了！”

  滴翠望着她轻松愉悦的笑容，心头略微安定，轻轻咬了咬下唇，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1dquo;我&he11ip;&he11ip;我娘生下我之后，就血崩而死。我很小就开始做饭了，所以&he11ip;&he11ip;所以可能做多了，就熟练点&he11ip;&he11ip;”

  黄梓瑕微微点头，又问：&1dquo;令堂去世这么多年，令尊没有续弦吗，为何还要你做饭？”

  &1dquo;嗯&he11ip;&he11ip;我爹脾气不太好。”她依然含糊不清地说，&1dquo;我七八岁的时候吧，我爹带回家一个逃荒的女人，说要替我生小弟弟。我&he11ip;&he11ip;我很怕那个女人，她整天打我骂我，可是我知道她是要替我爹生儿子的，所以我就不敢吭声&he11ip;&he11ip;后来我爹喝醉了酒乱打人，那女人也受不了，就离开了&he11ip;&he11ip;”

  黄梓瑕对于吕至元这个男人，完全没有评价的言语，只说：&1dquo;这样也好，不然你还要受罪。”

  &1dquo;是&he11ip;&he11ip;是啊，所以后来，我爹年纪越来越大了，也就&he11ip;&he11ip;绝了这心思了。”

  黄梓瑕又问：&1dquo;那你怎么会晕倒在山道上呢？”

  滴翠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胸口急剧起伏。就在黄梓瑕以为她会崩溃哭出来的时候，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1dquo;我&he11ip;&he11ip;我爹收了人家银子，要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就拿了一根绳子，准备到山道上寻死，结果就晕厥在那里了&he11ip;&he11ip;所以我呆在张二哥家里不敢出门，怕&he11ip;&he11ip;怕被我爹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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