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醉酒（第2页）

俞言：“不好！”

俞言冷静的甩开樊华环抱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这里。刚才在大厅，俞言不想和他拉拉扯扯，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俞言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

现在她都非常的后悔，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莽撞，自以为是的吗？

俞言上了出租车就拿出手机把樊华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好好说话没人听，她只能这样打人脸。

俞言很少会删别人的联系方式，即使是朋友圈里的微商，俞言也只是屏蔽他们，不会删除。俞言曾经和辉歌讨论过，这些人每天定时定点在朋友圈里广告，给联系人群推销广告，看到别人把他删除了，到底会不会难过。

辉歌说不会。

“他们本来就是骗子，骗子你懂吗？的根本不走心，他连是谁都不知道，你在他们通讯录里备注就是：傻瓜365，编号可能已经排到五位数以后了。你不删他们，他不会感激，只会觉得你傻。”

俞言当时只是跟着笑，虽然觉得辉歌说的对，但是她还是不想删除，因为即使是骗子，也有做的好和不好的，如果这个骗子恰巧业绩不好，还现人家已经把他删除了，心情应该会很难过吧。

辉歌表示不能理解俞言这样奇葩的脑回路，可是也一直纵容着她，因为她羡慕俞言这样善良单纯的性子，这个世界上坏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坏人，非要让一个好人放弃做自己。

俞言出门招来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坐在车上，俞言转头看着窗外。她茫然的追随的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车辆，等到车子从自己身边驶过，再也看不见了，俞言就调转回目光，追着下一辆车子。就这样傻乎乎的看着他们，俞言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内心很慌乱，可是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冷静下来，她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自己是有点冲动的。甚至故意的拿话刺激樊华，因为什么呢？因为今天她要给自己一个审判结果了。

她一直假装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是否还可以当妈妈，这次来，也只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可以，她就决定放过秦岳，放过秦浩，甚至放过她自己——你看，不过是生了一次病，病好了，我们都还可以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继续奔驰，曾经的欢乐或者磨难，都只是旅途上的一些意外，纷扰过后，我们继续上路。

俞言是想要这样说服自己的，她也确实这样说了，面对秦岳一次次的忏悔和道歉，她总是不冷不淡的告诉他：你走开，我很好。

可是她真的好吗？不，她不好。

俞言觉得自己不是肉体上的病痛，而是心灵上的扭曲。她确实已经好了，她有时候都感叹自己的好运气，肿瘤反反复复这么久，她竟然还能活着，甚至有机会再次成为母亲。可是她又胆怯的不敢面对最终的结果。

在最开始她被确诊为肿瘤的时候，老陈就告诉她，她可以借助科技手段保留自己的卵子，为以后的人生做准备。

那时候俞言刚刚小产离婚，老陈看她年纪还小，整天的郁郁寡欢，于是就开导她。

“你不要这么悲观，现在医学展的很快，你还年轻，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很快就会好的，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先去冻卵，这样就什么万一都不怕了。”

但是当时的俞言，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她怨天怨地怨秦岳，整天的不开心，婚已经离了，但是心中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也叹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口气憋死了。

她成天的自己可怜自己，感觉所有人都对不起她。秦岳不爱她，但是却希望自己给他的儿子当个合格的后妈。她恨秦岳，可是她更狠自己。那时候她天天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累了睡一会，梦里又全是秦岳的脸。醒来以后她疯了一样的扇自己的嘴巴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嘴角瞬间肿起，可是越疼，她好像才越舒服。

俞言坐在车上，像个陌生人一样的回忆自己的过去，这一刻，她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不安——我是个怪物吧。

离婚后的俞言，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尤其是不敢留在亲近的人身边，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那段时间，她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有时候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可是突然之间就能流下眼泪，那股悲伤来的莫名其妙，哭着哭着，俞言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一边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放下这些，找点事情做。人要往前看，现在这样把自己困在这里，折磨自己，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情感上，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要不是俞言妈妈的离世，俞言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可以治愈痛苦？答案是没有！

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苦难，都没有办法被化解，就像能量守恒一样，这些痛苦就像在你胸腔中不断摆动的钟摆。来来回回，晃晃悠悠，渐渐的，你习惯了，不再愤怒，不再咆哮着想要把这钟摆甩出去，可是越用力，它就摆动的越快越有力。

是什么让它这样持久的摆动着，是你的愤怒，你的怨恨，你的委屈和你的绝望。他们像被强行镇压的孤魂野鬼，不得投胎转世，也无人化解那些痴嗔怨念。只能永无休止的在你的心海里游荡。

俞言妈妈走的很突然又很普通，那一天和往常没有任何的不一样。只是漫漫人生当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要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那天俞言突然心血来潮准备回家。

之所以说是心血来潮，是因为俞言从离婚以后就没有回过家，她只是在电话里告诉自己的妈妈，她离婚了，想出去走走，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的妈妈不知道她不仅离婚还流产，她也不知道俞妈妈的身体早就不似当年。

俞言从来没想象过自己的妈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自己，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妈妈就像家里那个老杨木的菜墩子——腐败陈旧，但是异常坚固。

那个菜墩子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木头疙瘩，虽然在俞家的厨房里待了这十几二十多年，但是却一点都没有修饰，就那么原原本本的放在架子上，甚至连它粗糙干裂的老树皮都还挂在上面。

俞言不知道这个菜墩子已经多少年了，只是从她有记忆开始，妈妈就是在那上面切菜剁肉，一尺厚的木头，在常年的刀劈刃凿之下，也已经开裂。中间的位置已经看不出木头原本的年轮，只剩一圈圈洇开的痕迹。分不清是水还是油，亦或者是血迹，深深地印在上面。

菜墩子朝上的一面满是刀痕，中间的位置因为长年累月的与菜刀碰撞摩擦，已经浅浅的凹下了一个小坑。

俞言多少次的在那上面切菜，一边切一边想：会不会哪一刀下手太重，就把这老木头震裂了。可是这个画面从未出现。直到俞言出嫁，再到离婚，菜墩子依然残破而坚毅的矗立在俞家昏暗的厨房里。

俞言早上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中午就到家了，想吃妈妈做的饺子。母女俩没有什么寒暄，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俞言感觉到骤然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