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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闲谈之际,余伯宠了解了不少关于伦庭玉和熊宗海的交往情形。原来,熊宗海得以雄踞湖北,完全受益于伦庭玉的倾力扶持,不但常年提供经济援助,还曾多次出面调停鄂军与中央政府及各方豪阀的关系,事实上连仅有的两架飞机也是由伦庭玉捐资购买,难怪堂堂封疆大吏竟始终表现得俯帖耳。
因为心事未了,加上身体虚弱,伦庭玉的胃口不算很好,一桌珍馐只是浅尝辄止。熊宗海见状并未强劝,简单饮了几杯便匆匆摆上饭来,吃罢起身告退,想必急着去通知机场预备。伦庭玉正式公布了行动方案,批西行人选包括余伯宠、威瑟和盖勒,另外又派身手敏捷的赵根随行以供差遣。杜昂由于腿伤未愈,和唐怀远一起暂留武昌。
解决了交通方面的难题,基本上可以排除被&1dquo;樱花社”抢占先机的隐患,威瑟的情绪像是松弛了许多,言语之间再也没有了怨愤和挑剔,甚至煞有介事地献计献策。
《楼兰地图》(四)(4)
&1dquo;伦先生,先遣小组人数不宜太多,否则将导致行动迟缓,就失去了改变部署的意义。”
&1dquo;按照你的意思,怎样裁减才更加合适呢?”
&1dquo;我们的装备仪器经过长途颠簸,难保不生碰撞磨损等故障。”威瑟说,眼光仿佛无意识地看着身旁的盖勒。&1dquo;保罗是出色的器械专家,我认为他应该加入方教授的队伍,一路上也好及时维修保养。”
&1dquo;噢,那么盖勒先生意下如何?”
&1dquo;我没有意见,完全服从两位先生的安排。”盖勒的嘴角浮现一丝微妙的轻笑,明眼人可以看的出来,威瑟似乎有意避免和他同行,只是其中的缘由难以捉摸。
威瑟又请伦庭玉去电喀什的大英领事馆,转告另一支英国探险队加强警戒,并随时迎接自己的到来。伦庭玉无可无不可地答应着,这条建议看似周密,却有几分&1dquo;马后炮”的味道,因为根据时间推算,那支探险队早在五天前已经离开了喀什。
接下来威瑟出去检点行李,盖勒在唐怀远的陪同下重返码头与方子介会合,伦庭玉将余伯宠叫到身前,把西去疆的经费、证件及给当地官员的引荐信一一交付,最后又仔细叮咛了一番,重点提到了同英国人的合作关系。&1dquo;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提防&1squo;樱花社’的同时,也得密切注意英国人的动向。不要忘了,有时候身边的朋友比敌人更加可怕。”
&1dquo;我会留意的,也请伦先生多加保重。”余伯宠肯心折,言听计从。此刻在他的眼里,伦庭玉的身份既不同于寻常的雇主,也不似亟待酬功报德的恩公,而更像是一位世交笃厚久别重逢的父执。
《楼兰地图》(五)(1)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飞机腾空而起,连续拉高攀升,渐渐直逼云端。透过座位旁的玻璃窗,余伯宠看到雄伟壮阔的山川河流刹那间变得狭长渺小,从未有过的紧张而奇妙的感受油然产生。最初的体验过后,飞机完全融入茫茫云海,极目俯瞰,大地万物模糊难辨,余伯宠的胸臆间又激荡起一股无法遏制的豪情,也许比当年杜工部&1dquo;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心境更加真实贴切。
余家世代簪缨,诗礼相传,较之寻常乌衣子弟,余伯宠属于天性淡泊然的一类,既不沉湎于钟鸣鼎食,又不迷恋于功名富贵,只想要避嚣习静,逍遥自在地度此一生。然而,家道败落碾碎了儿时的美梦,亲人的亡故更是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使他开始觉得应当有所作为才能问心无愧,纵使成就不了什么惊世伟业,至少也不可浑浑噩噩地虚掷光阴。可惜多年来颠沛流离,身不由己,似乎未曾有过证明自我的机遇。这样的前提下,伦庭玉给予的支持和信任无疑于久旱甘霖,为他转换人生轨迹创造了不可多得的条件。
机师技术一流,飞行相当平稳。窗外云屯雾集,余伯宠的意念也越变得虚幻缥缈。想象着扑朔迷离的前景,虽然明知险恶丛生,内心却潜藏着一份莫名的期待,甚至渴望尽早出现在广袤神秘的沙漠中。
沉浸于迷乱的遐思里,时光飞快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余伯宠蓦然感觉身体下坠,如同陷入泥淖一般,紧接着是更加猛烈的颠簸摇晃。威瑟一头栽倒在座椅前,惊恐地叫喊道:&1dquo;上帝,出什么事啦?”
余伯宠无暇理会,踉跄着走向驾驶舱询问情况。
&1dquo;好像是油料不够了&he11ip;&he11ip;”机师满面悚惶,语气格外诧异。飞机在昨夜分明加满了油,此刻仪表盘上的显示也是油量充足,难道是供油系统出现了故障?
他的怀疑没有错,说话之间,飞机左翼的引擎出几声怪响,随即停止了运转。于是用力拉紧操纵杆,试图恢复机身稳定,不料震荡愈演愈烈,整架飞机抖动的就像一名严重作的疟疾患者。
&1dquo;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准备跳伞?”余伯宠的声音微微颤,却记得机舱内悬挂着几副伞包。
&1dquo;没有用的,高度已经不够了。”机师无奈地回答。
果然,余伯宠也留意到飞机比先前下降了许多。隔窗观望,可以清楚看见下边延绵起伏的群山,多数山顶宛若玉带环绕,在朝阳的照射下呈现出点点刺眼的光亮,根据目测推断,应该是终年积雪的祁连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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