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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有大功,亦有大格局、大能力。
所以严秉璋再心疼,也只能用到顾炎修这个层次的人选。对于其他人来说,天州府知府这位子是实职肥差,但对于顾炎修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仕途上的污点,纯粹浪费自己的时间。
严秉璋派他来压制叶行远,一方面肯定是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另一方面,肯定也会拿出极大的补偿——顾炎修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包括身后的顾家,以及整个江南仕林。
“那他们还真是下了血本。”叶行远恍然大悟,也不免有点沾沾自喜。
以前朝中诸位大佬当他如蝼蚁一般,想对付就对付,想踢走就踢走,现在想要动手,怎么也得多想想后果了。
青妃又道:“从年资上来看,顾炎修远胜于你,他以京官清贵之身,外放做个蜀中的天州知府,也算是理所当然。至于将你本来板上钉钉的位子挤走,你朝中并无奥援,只怕也没人为你讲话。”
她顿了一顿,“抚台大人就算上书为你力争,也难有什么实际效果,甚至可能落人口实。”
现在这情况还真难办,如果内放下一个资历不足之人,叶行远自信可以争一争,在蜀中背靠王老大人的支持,挟横扫蜀中官场的余威,叶行远不怕与任何人相争。
但顾炎修实在比他资历深得太多,顾炎修这情况几乎近于贬谪,放到外任,当然要优先照顾,合情合理。
这一仗不好打,叶行远心中有数,人家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就是要靠着战略上的优势一举将他压倒。
如果还想要争,那就非得出奇制胜不可。
第四百四十七章
叶行远刚刚得到消息,正在筹谋反制争胜的手段,京师之中因为天州知府的归属问题,知情人却早已议论纷纷。
宇文经安坐在严府,静静等待着打盹的严辅醒来。时隔数年,严秉璋老了许多,原本精神的白多了几分晦淡的颜色,脸上皱纹更深,只神态却越安详,端坐太师椅上,鼻息如雷。
下午的阳光从冰纹窗格中射进来,洒在青砖地面上,空气中尘埃如跳舞的小人一般无声跃动,更显得岁月静谧。
宇文经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青衫磊落,面如冠玉——只蓄起了髭须,气质比当年越沉稳。这些年宇文经一直都没有出仕,年岁一季季大上去,旁人都为他着急,他自己倒是安之若素。
他的好友陈直屡次问他,他却都是笑而不答,只说“听天命”而已。
不但如此,宇文经甚至连严府都跑得少了。一方面是因为今年严秉璋越精力不足,不爱管事,小严相公素来与宇文经不睦,宇文经便也懒得见他。另一方面,则是宇文经自己的心态也生了转变。
这次是因为又事关叶行远,宇文经才不得不来。
他神色严肃,正襟危坐,大约等了有一盏茶时分,才见严辅停了呼噜,睁开眼睛。
“你来了。”严辅第一眼瞧见宇文经,略略点了点头。
宇文经起身行礼,“学生参见相爷。”
他不卑不亢,语气淡然——以前但凡遇到叶行远之事,他都难免急躁,现在却平和了许多。严辅赞赏的瞥了他一眼,点头道:“贤侄多日不见,养气功夫更胜以往。”
宇文经微笑,“那都多亏相爷耳提面命,居移气养移体,诚哉斯言。”
严辅捻须道:“我听说你闭门读书多日,这分明是从圣人所学中又有所悟,我看你眉眼之间一片光明,学问定有长进,何必学那些阿谀奉承的妄人,推到老夫头上?”
宇文经笑而不语,只静静饮茶。
严辅上下打量宇文经,面色中多了几分欢喜赞赏之色,又问道:“听闻你近日专研书法,又有进境,不知可有作?”
宇文经低头道:“学生只是临摹而已,数年练字,未得其神,安敢有什么作?”
他这数年来,都在临摹叶行远的墨迹,心中若有所悟,却始终无法找出其中的精髓所在。但也正是因为一直临摹叶行远淋漓的意,他觉得这几年读圣贤书多了一种角度,自然也就多了一份理解。
严辅面色淡漠,没有再问,两人相顾无言。
宇文经来严府,两人经常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但是往日即使不说话,这一对师生之间还是有默契。今日,宇文经却明显感觉到了隔阂。
严秉璋讲究话只说三分,绝不讲透,他问宇文经书法,其实就是问他对叶行远的态度。
明明是要说天州知府之事,但严秉璋不会说,宇文经也不主动提——如果是以往,两人观点相同,没有矛盾,自然就有默契。而现在,宇文经的思路却已经与内大佬大不相同。
说了几句闲话,宇文经便告辞出来,走出严府大门,又是轻轻叹息。
他的好友陈直在斜风细雨中赶车来接他,待他一上车,便迫不及待问道:“如何?辅大人是什么说法?”
宇文经摇头,“严辅主意已定,只怕难以说服。”
要是陈直看到他们两人见面的样子,大概会瞠目结舌,你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宇文经又是怎么知道严秉璋的意思?
但偏偏他就是知道,这是十几年来作为心腹形成的能力。既然严秉璋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谁劝他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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