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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大笑,“此事本来也是内这些老家伙糊涂了。哪有这般办事的?若是不想你升这半级,当初就不该同意你权知天州府。既然没人收拾残局,累得叶大人你辛苦,那光为酬功,就该痛痛快快将天州府交给大人,如今行事,真是让人有些瞧不上。”
他说的乃是正理,如果真的要争,蜀中官场大地震的时候才是争的好时机。那时候叶行远不过是按察使司佥事,只要能派出足够的实务官员,并不见得需要叶行远权知天州府来处理繁杂琐事。
干活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要来抢这权位,于惯例不合。这种小家子气的作为,大约又是小严相公的手。
叶行远猜到其中关键,哑然失笑,又道:“如今我虽回京城,但千头万绪,也不知该从何着手,还要请王公公教我。”
他回京的时候,知道想要破这个局面,最关键是在五位大学士那里打开缺口,否则的话,他叶行远的名字永远在吏部挂不上号。严辅的门路当然是没法走,那其余四位大学士,他到底该拜哪一位,这他心里却殊无把握。
王仁神秘微笑,点头道:“这你找我就对了。”
叶行远拜会王仁的时候,诸位大学士各派系也都是议论纷纷,在彻夜商量。
原本一个叶行远,不该引起这么大的波澜,却因为小严相公的蛮干,让此事成了京师中的焦点。
前文说过,五位大学士原本就并非铁板一块,“清流”、“闽党”、“楚党”、“浙党”时而团结,时而斗争。这几年来,由于隆平帝的有意退让,他们共同的敌人“阉党”除了一个东厂江宝山之外,全线退缩,除了这一次王仁难得的硬了一回,大部分时间都是严辅一手遮天。
这也就打破了五位大学士中微妙的平衡,故而严府如今呼风唤雨,权焰熏天,必然惹得其他几位不满。只是隐忍罢了。
叶行远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进京来找人帮忙,但毕竟他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不知道具体该找谁,只能找高人指点一二。
以他的出身而论,楚党三辅文华殿大学士章裕本来该是他投效的对象,毕竟叶行远也算楚人。但这几年来,章裕行事越滴水不漏,虽然不至于像左右逢源的欧阳圃一般全无立场,但是也有些然于权力核心之外,更重修身,以至于楚党青黄不接。在这种事情上,不能指望这位老大人出来力挺。
二辅谨身殿大学士奚明生曾经向叶行远示好,说起来双方也有点交情。但奚明生此人最为精明,行事以利益为主,他会如何选择,叶行远绝无把握。
五辅东大学士沈孝,是五位大学士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不安分的一个。当初叶行远殿试选中,擦边为翰林,多多少少都有此人的影子。但也因为他资历最浅,在面对严辅的时候,力量也是最弱的一个,光凭他一位大学士,肯定撑不住严辅的力压。
至于葫芦先生欧阳圃那就不必多说,此人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件事,叶行远找他也合没找一样。
想要在转正这件事上找出突破口,就只有在前面三位大学士身上做文章。
只要有一人愿意与叶行远合作,吏部的文书通过,司礼监与皇帝就可以帮他将此事板上钉钉,一举扭转局势。
如今王仁说清楚,叶行远自是大喜,请教道:“正要请王公公指点。”
王仁略略点头,笑道:“若是此事早一两年,严家最鼎盛之时,便是陛下与司礼监都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如今严家掌权久了,其余几位大学士嘴上不说,心里早有意见。你也算是有大气运之人,选的时机是最好。”
他顿了顿,又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生。如今回想起你五年前自请外放这一妙招,不少人都是赞叹不已,说你有眼光。”
以叶行远状元之尊,本来不必外放,安安稳稳进翰林院等待升官就好。但由于当初叶行远恶了内大学士,所以奇招突出,表示支援边疆。当时大家觉得这不过是自保之道,现在回头看来,却觉得叶行远时机把握极为准确。
这五年,乃是严家在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五年。叶行远在外,不太关注朝中动向,但是锦衣卫不断传来的消息也让他明白这五年的变化。如果说当初诸党相争,那这五年就是严辅逐渐一统天下的过程。
尤其是琼关蛮人抠边一事,叶行远苦守琼关县捞了政治资本,但严辅也借此排除异己,清流上位,之后两三年内,无人能与严家相争。
所以说如果叶行远升迁一事是一两年前生,就算是隆平帝,大约也只能拖个不了了之。
但现在又不同,朝廷之中需要平衡,严家强了这几年,也就意味着楚党、闽党、浙党的日子不好过了这几年,他们必然酝酿着反弹。尤其是小严相公行事过分,不如严辅那般稳健,诸人心中也积了不少怒火,想把严家拉下马的人真是不少。
叶行远心中一动,问道:“最近的风向有所不同么?”
王仁赞许道:“你见微知著,自然明白。咱家敢七次驳回内上书,是狠狠的不给严辅面子。一来固然是因为此事并非朝堂大事,严秉璋再狠,也不能拿我怎样。二来也是给了众人一个信号,也就意味着严家并非再是一手遮天,有心人怎么会不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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