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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东城大街有一爿旅店,店主是一个叫做木拉提的维族人。带领队伍过去一看,却不禁暗暗惊诧。原来,旅店倒还有一家,只是早已面目全非,最初几间低矮破陋的平房居然变成一片气势恢弘的大宅院,围墙门楼焕然一,附着许多穆斯林风格的装饰图案,令人颇有眼花缭乱之感。
满腹疑虑地踏进店门,厅堂内的布置更是豪华精美,犹自四下张望,忽然听到一个异常惊喜的声音。&1dquo;哎呀,这不是余老爷回来了吗?”
柜台后站起一个维族老头,一路小跑迎上前来,正是余伯宠旧时的居停。他头戴小圆帽,身穿整洁的绛红色长袍,颔下留一撮山羊胡子,两眼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精明透顶的人物。
&1dquo;木拉提,你好吗?”余伯宠含笑招呼。
&1dquo;好,好,”木拉提以手触额,满脸堆笑说,&1dquo;感谢真主,我还能再见到您,这几位洋大人是&he11ip;&he11ip;”
&1dquo;都是我的朋友,”余伯宠指着布莱恩等人说,&1dquo;他们打算在城里住些日子,饮食起居还请多加关照。”
&1dquo;理当效劳,理当效劳。”木拉提不迭应承,喊过来几名健壮的伙计帮助探险队搬卸装备,又亲自引领众人进入二楼客房,一面嘘寒问暖,神态极其巴结。
余伯宠不免好笑,木拉提还是老样子,总是善于把握做生意的诀窍,让客人充分享受宾至如归的待遇,以至于到了掏钱包的时候,即使账目离谱,也不好意思狠下心来讨价还价。
《楼兰地图》(六)(3)
按照事先约定,中英双方在雅布城的日用开销分别结算,余伯宠得以入住一间宽敞的单人客房,恰巧和同样独居一室的苏珊相邻。安置就绪,接近午饭时间,木拉提吩咐厨房供应各类餐饮,自己拉着余伯宠来到楼下,另备酒食以尽地主之谊。
外焦里嫩的烤羊腿,香喷喷的手抓饭,还有醇冽甜美的吐鲁番葡萄酒,余伯宠顿时食欲大振,快啖豪饮之余,和木拉提闲谈说笑,顺便打听雅布城的现状。
&1dquo;木拉提,这几年你过得不错吧,看起来是了大财了。”
&1dquo;托真主保佑,加上各方朋友照应,我还混得下去。”木拉提谦卑地说,&1dquo;余老爷此次前来有什么贵干吗?”
&1dquo;我&he11ip;&he11ip;”余伯宠正要回答,瞥见木拉提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于是笑道,&1dquo;我有什么贵干,还能瞒得过你这个老滑头么?”
木拉提也笑了,说:&1dquo;看到有那么多洋大人与您同行,我确实猜出了几分。近年来凡是远道赶来雅布的人,差不多都和德纳姆留下的财宝有关。”
余伯宠未作表示,微笑着端起酒杯。木拉提却轻轻叹道:&1dquo;唉,可惜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1dquo;怎么回事?”余伯宠问。
&1dquo;雅布城南门早在三个月前已经封闭,去往沙漠的沿途也有官兵把守,车马若要通行,必须向官府申请特别许可证。但据我所知,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领到此类证件。”
&1dquo;咦,这是为什嘛?”余伯宠大惑不解。罗布荒漠险恶凄凉,即使存在楼兰的传说,也是名副其实的鬼门关。执着勇武的探宝者大多十去九亡,寻常胆怯之辈更是望而却步,对于这样一处鸟兽绝迹的地方驻军封锁,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1dquo;布告上的解释是为了保护商旅,肃清匪患。”木拉提说,&1dquo;至于有没有其他内情,我这个平头百姓就不知道了,除非直接去问本城的最高长官裴将军。”
裴府离木拉提的客店约有五六里远,原来是雅布地方官按办大人的衙门,经过修葺扩建,颇显雄伟壮观。四人乘马车到达后,余伯宠掏出一张名帖递给持枪肃立的卫兵,声明是故人来访。
&1dquo;真不巧,将军去迪化府公干,七八天后才回来呢。”
余伯宠大失所望,环顾左右,布莱恩等人也是一脸惘然。
&1dquo;余先生,”那卫兵大概是裴老六的旧部,曾经见过余伯宠。&1dquo;我家少将军在府上,如果有事找他也是一样的。”
&1dquo;少将军&he11ip;&he11ip;”
&1dquo;将军的大儿子裴绍武,”卫兵说,&1dquo;将军不在的时候,城中大小事务都由他来料理。”
&1dquo;那好,烦劳你给通报一声。”余伯宠说,顺手拿出一个两块银洋的红包塞过去,卫兵欢天喜地收下来,转身跑进院内。工夫不大,三声震耳欲聋的礼炮骤然响起,紧接着中门大开,军号齐鸣,两行戎装鲜明的士兵列队迎迓,从中走出一位威风凛凛的青年军官。
余伯宠认出正是裴老六的长子,上次见到他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如今已长得膀阔腰圆,英姿勃。不及开口,裴绍武抢先一步抱拳施礼,笑着说:&1dquo;中午就听说城里又来了一支外国考察队,没想到竟有余大叔,快请,快请。”
将四人延入灯火辉煌的客厅,早有仆人预备好了烟茶点心,并呈上各色时令瓜果,礼遇之隆重出乎余伯宠的意料,也让布莱恩等人有一份受宠若惊之感。
余伯宠一面致谢,一面介绍三位英国同伴。裴绍武说:&1dquo;各位远道而来,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凡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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